初平二年六月初一(公元191年),晋阳州牧府正堂。晨光透过窗帷,映照在肃立的玄甲与文臣袍服之上。王康端坐主位,征西将军节钺分列左右,太行山荡寇的血腥气似乎还未从堂中散尽。程昱手持数卷加印火漆的密报,率先出列,声音沉稳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凝重:
“禀州牧!军情司五月《天下要情月报》汇总如下:
司隶:长安暗流汹涌。董卓盘踞郿坞,骄奢日盛,然其麾下西凉旧部与吕布所领并州军嫌隙日深。吕布尝因董卓猜忌,几欲火并,为李儒劝解暂息。长安粮价飞涨,民怨沸腾,小股乱民起于三辅,旋遭镇压。
关东:袁绍、公孙瓒反目成仇!瓒以其弟公孙越死于袁绍部将麹义暗箭为由,尽起白马义从及幽州突骑南下!五月中,两军大战于界桥!瓒轻骑冒进,为麹义伏兵强弩所破,损兵万余,白马义从折损近半,败退幽州。袁绍虽胜,然元气亦伤,正于冀州厉兵秣马,图谋幽州。黑山余烬未熄,然其势已不足为虑。
兖豫:曹操收编青州黄巾三十万众,择其精锐,得“青州兵”数万,屯于东郡,羽翼渐丰。然兖州刺史刘岱忌惮曹操,陈留太守张邈首鼠两端,兖州暗涌不断。豫州袁术,趁孙坚新丧,迫其子孙策投效,令其舅吴景、堂兄孙贲南下图谋丹阳,江东震动。
荆扬:刘表趁势稳固荆北,遣黄祖、蔡瑁等将南下征讨不服郡县,荆南宗贼林立,战火不息。扬州刺史陈温病故,州郡无主,吴郡严白虎、会稽王朗、豫章华歆等各据一方,袁术、曹操皆遣使暗中招抚,局势混沌。
幽冀:公孙瓒界桥新败,退守幽州,深沟高垒。刘虞不满瓒穷兵黩武,主张怀柔边郡,二人矛盾已趋公开。塞外乌桓、鲜卑诸部见幽州内耗,寇边劫掠日频。
程昱语毕,堂内一片沉寂。关东诸侯的倾轧更甚往昔,每一处烽烟都意味着流离失所的百姓与动荡的时局。王康手指轻叩紫檀案几,目光锐利如鹰:“董卓内患已生,长安迟早生变。袁绍、公孙瓒两虎相争,冀幽之地,恐成焦土。此乃我并州之危,亦是…吸纳生民之机!”
他转向肃立的诸将:“太行血战,我战兵诸营折损颇重。兵曹!”
兵曹掾赵俨踏前一步,展开手中簿册,声音洪亮:“禀州牧!经襄垣、卧虎坳及后续清剿诸役,全军战兵营计阵亡四千一百二十三人,重伤致残失去战力者五千六百七十四人,轻伤愈后归队者未计。陷阵营、靖武营、奋武营、义武营缺额尤甚,各营战兵缺额合计八千三百九十七人!”数字冰冷,揭示着并州基石的代价。
“辅兵营校尉吕岱!”
“末将在!”吕岱甲叶铿锵,声如洪钟。
“报尔营现员!”
“诺!襄垣之战后,辅兵营实有二万三千员。太行荡寇期间,依军令自俘众中择年十五至二十、体格健壮、身家清白无大恶之青壮六千二百人补入。五月末清剿结束,辅兵营实有员额二万九千二百人!期间因转运、攻坚、押解伤亡一千四百三十人(亡九百八十五,伤四百四十五)。目下辅兵营实存可用之兵二万七千八百七十员!”吕岱的报告清晰有力,庞大的辅兵营如同一座蓄满活水的兵源之池。
“善!”王康霍然起身,目光扫过高顺、于禁、徐晃、王固、王祢、张扬等战兵营校尉,“着尔等战兵六营,即刻自辅兵营中择优补足战损缺额!陷阵、靖武、奋武、义武四营优先!兵曹、吕岱协同,务必于十日之内,完成兵员抽调、档案转隶、甲胄兵器配发!所补兵员,必为意志坚定、操练纯熟、通晓军令者!滥竽充数者,严惩不贷!”
“诺!”诸将齐声应命,眼中燃起重整旗鼓的战意。并州军的战争机器即将完成关键的输血。
王康的目光随即落在陈宫及户曹掾崔琰、仓曹掾周平、理番院院正王柔身上:“太行肃清,关东板荡,流民必如潮水西涌。此天赐良机,增我并州生聚之力!陈公台!”
“属下在!”陈宫拱手。
“着汝总揽,户曹、仓曹、理番院协同,立‘并州流民安抚司’于壶关(上党)、井陉口(太原)、飞狐口(雁门)三处!各设粥棚、登记造册之所!自即日起,凡入并州之流民,不问来路,皆予登记,日施两餐稠粥!宣讲我并州《授田令》、《归化律》!凡愿入籍垦荒者,按户丁授田,贷予谷种耕牛,免赋三年!工匠、医者、识文断字者,另有优待!”
崔琰补充道:“户曹已备空白民册三万卷,吏员三百,可即刻分赴三关。然流民骤至,粮食消耗…”
仓曹掾周平早有预案,接口道:“禀州牧!官仓存粮二百四十五万石,肉干十五万斤,盐储九万石!以三处关口,日纳流民千人计,日耗粮不过二百石,肉干百斤,盐少许。以仓廪之丰,足支年余!下官已令各郡仓曹,就近调拨粮秣至三关,确保粥棚不断!”
理番院王柔亦道:“归化胡户安置尚有熟田余裕,新流民可依汉民例安置朔方、五原、云中、定襄、西河五郡。胡汉通婚者,依律增授田亩,以促融合。”
“甚好!”王康颔首,“此乃固本培元之要务!陈公台,务必使流民知我并州乃活命生聚之地,非仅过境之所!登记造册务必详实,严防奸细混入。吏曹需选派精干之员充实新附郡县乡亭,使流民落地生根,人心归附!”
“宫领命!必不负州牧所托!”陈宫肃然应诺。
王康步下帅台,行至堂前巨幅舆图旁,手指划过并州蜿蜒的边界线,最终落在司隶方向:“程昱。”
“属下在。”
“军情司对司隶,尤其长安、郿坞之动向,需十二分留意!吕布与西凉诸将之隙,董卓之暴虐,长安民情之沸反,点滴巨细,五日一报!”
“诺!司隶各站眼线已加密传递,必使长安之风,旦夕达于晋阳!”程昱目光深邃。
王康最后望向堂下济济英才与肃立诸将,声音沉凝如铁:“太行匪患已靖,然天下大乱方兴!并州九郡,乃我等心血所铸,北疆砥柱!内则抚民垦殖,外则砺兵秣马!流民之潮,即我并州未来之根基!长安之变,或为我挥师南下之契机!诸君,”他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面孔,“当同心戮力,使我玄青之帜,屹立不倒!”
“谨遵州牧钧命!”满堂文武,声震屋瓦。
州牧府议事散去,并州的秩序齿轮再次高速运转。战兵营校尉们直奔辅兵营驻地,挑选健卒的呼喝声与铁甲碰撞声交织;户曹、仓曹的吏员带着成车的文书印信,策马奔向太行三关;理番院的通译与干吏整装待发,准备安抚可能混杂胡部的流民;军情司的信使如离弦之箭,带着加密的指令奔向四方…
王康独立于晋阳城楼,西望太行,千山叠嶂已归于平静,新建军寨的灯火如星辰点缀。而东南方向,司隶与关东的烽烟,仿佛已映红了天际。辅兵营二万七千余众,是整补后的坚实后备;即将涌入的流民,是壮大根基的血液;长安的乱局,则是深青之刃指向下一个目标的号角。风卷征衣,王康按剑的身影在暮色中凝固,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静候着风云变幻的下一个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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