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从相国府的书房退出来时,长安的夜空格外深邃,星辰密布,如同棋盘上散落的棋子。他没有立刻回自己的府邸,而是径直走向了尚书台的官署。
夜风吹过,他官袍上那块被董卓按上的油腻指印,带来一丝黏腻的触感和淡淡的肉香。寻常官员若遇此“恩宠”,恐怕早已诚惶诚恐地将官服珍藏起来,但他没有。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眼神里没有厌恶,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狂热。
这油印,就像是相国在他身上烙下的一个印记,一个将他从凡俗谋士的行列中,彻底划分出来的印记。
釜底抽薪。
这四个字,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口巨大的洪钟,撞击着他数十年来用兵法和权谋构筑起来的认知壁垒。
战争,还可以这样打?
不用刀,不用枪,不用那地动山摇的“铁兽”,而是用丝绸、瓷器、书籍和人心。这已经不是谋略,这是“道”,是掌控天下大势的无上法门。
相国,根本不是在与孙策、周瑜这些凡人争斗。他是在用一种他们永远无法理解的方式,为整个天下重新制定规则。
官署内灯火通明,值夜的令史见到李儒深夜到访,皆大惊失色,连忙起身行礼。李儒面无表情,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声音冷得像冰。
“传令,召大司农、少府、将作大匠、太学博士,一刻钟内,到此议事。迟到者,斩。”
命令传下,整个尚书台瞬间鸡飞狗跳。一刻钟后,几位被从热被窝里拖出来的朝廷重臣,衣冠不整、睡眼惺忪地赶到了官署。他们看着主位上脸色阴沉的李儒,心中惴惴不安,以为是哪里出了天大的乱子。
大司农刘和,掌管国家钱粮,是个年过六旬的老臣,此刻正用袖子擦着额头的冷汗。
少府卿韩融,负责皇家府库与珍宝制造,一脸茫然。
将作大匠王斌,是个满身匠气的技术官僚,以为是哪项工程出了纰漏。
而太学博士丁冲,则最为惶恐,他一个清流文官,平日里最怕和李儒这种酷吏打交道。
“诸位,”李儒等所有人都到齐,目光如刀子般在他们脸上刮过,“相国有令。”
四人闻言,立刻躬身肃立,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儒没有废话,直接将董卓那番粗鄙的言语,用他自己的方式,转化成了冰冷的政令。
“其一,命少府,即刻清点府库所有丝绸、蜀锦、瓷器、漆器、香料。不计成本,有多少,清点多少。”
少府卿韩融一愣,随即躬身道:“喏。不知相国欲将此批珍宝用于何处?是赏赐将士,还是……”
“用于贸易。”李儒打断了他。
“贸易?”大司农刘和皱起了眉头,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与何处贸易?如今关中百废待兴,正需物资,若能换回粮草铁器,实乃上策。”
李儒的嘴角,勾起一个森然的弧度。
“与江东贸易。”
“什么?”刘和失声叫了出来,“江东孙策,乃我朝大敌!此时与之贸易,岂非资敌?”
“资敌?”李儒冷笑一声,“刘公,相国之意,是让你等将这些货物,运往江东,敞开了卖。价格,比他们在江东本地的市价,低三成。”
“低……低三成?!”刘和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他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涨得通红,胡子都在发抖,“李公,万万不可!这……这不叫贸易,这叫倾销!不,这连倾销都不算,这简直是拿我大汉的国帑,去填江东的府库!是割肉饲虎啊!老臣……老臣死谏!”
说着,他便要跪下。
“刘公是想让本官,将你‘死谏’的尸体,呈给相国看吗?”李儒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官署的温度都降了下去。
刘和的身体僵在半空,跪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张老脸憋成了猪肝色。他知道,李儒说得出,就做得到。
“相国之意,非尔等所能揣度。”李儒的目光扫过众人,“你们要做的,不是质疑,而是执行。少府出货,大司农调拨金银,弥补亏空。此事,若有半点差池,提头来见。”
韩融和刘和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与无奈,只能颤声领命。
李儒转向将作大匠王斌:“其二,命将作监,即刻起,放下手中所有非紧急营造。集结所有船匠,给本官造船。”
王斌连忙躬身:“敢问李公,是造何种船?斗舰?楼船?我将作监可依制式……”
“不要战船。”李儒再次打断他,“要货船。船身要大,越大越好。船速要快,越快越好。船上不设一兵一卒,不置一弓一弩。三个月内,本官要看到一支足以遮蔽江面的船队,出现在渭水码头。”
王斌也懵了。不要战船,要货船?还要那么大,那么多?这是要干什么?把整个长安城搬到江东去吗?
但他比刘和聪明,看到前车之鉴,不敢多问一句,立刻叩首领命。
最后,李儒的目光,落在了最角落的太学博士丁冲身上。丁冲被他看得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其三,”李儒的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些,却更让人觉得诡异,“命太学,并长安所有官学,遴选一批学子与博士。”
丁冲心中一喜,以为相国终于要重用文人了,连忙道:“不知相国欲以何标准遴选?是经义,还是辞赋?”
“标准只有一个,”李儒缓缓说道,“家境贫寒,怀才不遇,且有胆识者。”
丁冲一愣,这个标准有些奇怪。
“选出来之后,送他们去江东。”
“送……送去江东?”丁冲的舌头都打了结,“去做什么?细作?”
“去做官,去做学问,去经商。”李儒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近乎悲悯的神情,仿佛在看一群即将踏上不归路的羔羊,“相国说了,长安城太大,官位太多,一时半会儿坐不满。江东多才俊,与其让他们在孙策那小儿手下蹉跎岁月,不如请他们来长安,共襄盛举。凡愿来者,路费由朝廷一力承担,入长安即授官职,分田地,配府邸。”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丁冲,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派去的那些学子,就是活的招贤令。让他们把相国的仁德,把长安的富庶,把唯才是举的国策,传遍江东的每一个角落。让那些自命不凡的江东士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下中心。”
丁冲彻底傻了。
他终于明白了。
用亏本的贸易,去冲击江东的经济,让他们的商贾无利可图,让他们的百姓依赖长安的廉价商品。
用高官厚禄,去引诱江东的人才,釜底抽薪,挖空他们的统治根基。
这……这是何等阴毒,却又何等堂皇的阳谋!
这根本不是战争,这是从根子上,要将江东那片土地,从精神到物质,彻底变成长安的附庸!
丁冲只觉得手脚冰凉,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冷酷的男人,仿佛看到了一个正在织网的毒蜘蛛,而整个江东,就是那张大网上,一只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的飞蛾。
“儒……领命。”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
李儒满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不再看堂下失魂落魄的四人,径直向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说了一句。
“对了,相国还有一句话。”
“他说,他要让周瑜那小子明白一个道理。”
“水军,是挡不住银子和人心的。”
说完,他便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里,只留下满室的死寂,和四个被彻底颠覆了世界观的朝廷重臣,在灯火下瑟瑟发抖。
与此同时,相国府的后院。
陈默正打着饱嗝,在一个小巧的暖房里散步。这里种满了从系统商城兑换来的各种奇花异草,温暖如春。
貂蝉、蔡文姬、大小乔和甄宓,都住在这附近。他刚刚去看过怀着身孕的小乔和大乔,两个少女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让他这个“假爹”都觉得心情不错。
他知道李儒已经去执行他的计划了。那家伙是个天生的酷吏,执行力绝对没问题。
他所做的,不过是将后世最基础的经济战和人才战的理念,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方式讲出来而已。对付孙策这种根基尚浅的“创业公司”,简直是降维打击。
他甚至不需要动用一辆坦克。
只需要时间。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随手摘下一朵不知名的、会发着微光的小花,别在自己油腻的鬓角。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的“夜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
“主公,江东密报。”
陈默接过那支小小的竹管,展开里面的纸条,借着自己鬓角花朵的光芒看了起来。
纸条上的信息很短。
“孙策于曲阿大宴宾客,庆功扫平江东。席间,周瑜抚琴,孙策击节而歌,意气风发。江东士族,多有归心。另,大乔、小乔二女,国色天香,已至曲阿,孙策、周瑜皆有迎娶之意。”
陈默看完,将纸条随手一捏,化为飞灰。
“娶我老婆?还唱上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却变得有些冷。
“行啊,让你们再多唱几天。”
“等我的‘商船’到了,我看你们还唱不唱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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