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的雨,带着股化不开的黏腻湿热。阿秀掀开马车帘,看着窗外连绵的青山被雾气笼罩,路边的稻田里积着浑浊的水,几只白鹭被车轮惊起,扑棱棱地掠过灰蒙蒙的天空。
“还有多久到云溪镇?”苏眉揉着发酸的腰,车辙在泥泞的土路上颠簸,装药材的木箱时不时发出碰撞声,“这雨下了三天,再不停,药材怕是要受潮了。”
孙婆婆用布巾擦着车窗上的水汽:“快了,刚才问过打伞的樵夫,说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能看到云溪镇的炊烟了。”她掀开装药材的箱子,里面的莲心草用防潮纸裹得严严实实,“还好林凡公子想得周到,不然这些宝贝可就糟蹋了。”
影卫头领勒住马缰,指着山梁那头隐约的轮廓:“姑娘们,前面就是云溪镇了。只是……”他的声音顿住,眉头紧锁,“镇上太安静了,连狗叫声都没有。”
众人心里同时一沉。云溪镇是南境时疫的重灾区,按说这个时辰该有炊烟升起,可此刻望去,只有一片死寂,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紧闭着,门缝里看不到一丝光亮。
马车刚进镇口,就被几个穿着皂衣的衙役拦住。他们戴着厚厚的麻布口罩,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来人:“你们是干什么的?不知道云溪镇现在戒严了吗?”
阿秀掀开帘子,亮出双莲堂的令牌:“我们是青阳城双莲堂的,奉青州府知府大人之命,来诊治时疫。”
衙役们听到“双莲堂”三个字,眼睛顿时亮了,为首的连忙掀开路障:“原来是双莲堂的神医!快请进!我们镇长正愁没人能治这怪病呢!”
进了镇子,才发现这里的情况比想象中更糟。街道上积着污水,墙角堆着来不及掩埋的垃圾,偶尔能看到几个裹着白布的担架被抬往镇外的乱葬岗,送葬的人脸上没有眼泪,只有麻木的疲惫。
“这病太邪门了,”引路的衙役叹着气,“一开始只是发烧,以为是普通风寒,后来身上起红疹,烂得流脓,郎中来看了都摇头,说是‘烂皮瘟’,没得治。”
镇长是个干瘦的老头,见到阿秀她们,像是看到了救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神医救救云溪镇吧!再这么下去,全镇的人都要没命了!”
阿秀连忙扶起他:“镇长请起,我们定会尽力。能否先带我们去看看患病的人?”
镇公所后院被改成了临时疫房,十几张木板床上躺着呻吟的病人,个个面黄肌瘦,裸露的胳膊和腿上布满了溃烂的红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和草药混合的怪味。一个老郎中正在给病人喂药,见她们进来,摇着头叹气:“没用的,试过多少方子都没用,这病邪乎得很。”
阿秀走到床边,仔细检查病人的症状:高烧不退,红疹呈水疱状,破后流脓,伴有剧烈呕吐。她取出银针,在病人的虎口和足三里扎了几针,又翻看眼睑,发现眼白处有细小的出血点。
“不是猩红热,也不是天花。”阿秀对苏眉说,“症状更像《血莲秘卷》里记载的‘湿热疫’,是湿热之气郁结在体内,毒气攻心所致。”
苏眉翻开医书,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里,‘湿热疫,多发于梅雨季,初起恶寒发热,继而发疹,毒气外泄则皮烂,内攻则脏腑衰竭。治宜清热利湿,解毒透疹’。”
“那用清瘟汤可行?”孙婆婆问道,手里已经开始清点药材。
“不够,”阿秀摇头,“清瘟汤偏重于清热解毒,对付这种湿热郁结,还得加些利湿的药材,比如茵陈、滑石、车前子。”她转向镇长,“镇上有药铺吗?我们需要这些药材。”
镇长苦着脸:“药铺早就被抢空了,郎中说的方子都不管用,百姓们也就不相信草药了。再说……”他压低声音,“前几日来了个游方道士,说这病是妖邪作祟,要献祭童男童女才能平息,好多人都信了他的,把仅剩的粮食都拿去供奉了。”
“胡闹!”苏眉气地发抖,“都什么时候了还信这些歪门邪道!”
阿秀脸色凝重:“这个道士有问题,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散布谣言,趁机敛财,甚至……加重疫情。”她对影卫说,“去查这个道士的来历,看看他住在哪里,平时和什么人接触。”
安排好病人,众人在镇公所住下。孙婆婆和影卫们开始按方子熬药,第一锅药熬好时,天色已经暗了。药汤呈深褐色,散发着莲心草和茵陈混合的苦涩气味。
“谁先来试药?”孙婆婆端着药碗,看着病人们。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动——之前的药喝了都没用,他们已经失去了信心。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突然站出来:“我来!我儿子快不行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她接过药碗,吹了吹,强忍着苦涩给孩子灌了下去。
所有人都盯着那个孩子,心提到了嗓子眼。半个时辰后,孩子的烧渐渐退了些,呼吸也平稳了,原本布满红疹的脸上,竟有了一丝血色。
“有用!真的有用!”妇人喜极而泣,对着阿秀连连磕头。
这下,病人们都争着要喝药,孙婆婆和影卫们忙得不可开交。阿秀和苏眉则趁着夜色,去查看镇子周围的环境,想找出时疫的源头。
云溪镇外有条小河,河水浑浊发黑,散发着恶臭。苏眉蹲下身,用银针测试水质,针尖立刻变黑了。“水被污染了!”她惊呼,“这才是时疫的源头!”
阿秀望着上游的方向,那里隐约有灯火闪烁:“去看看上游是什么地方。”
顺着河岸往上走,发现一片被废水污染的稻田,田里的稻苗全都枯死了,发黑的水流正是从这里汇入小河。稻田尽头有座废弃的作坊,门楣上刻着“硫磺坊”三个字,墙角还堆着没处理的硫磺矿渣。
“是硫磺中毒!”阿秀恍然大悟,“硫磺矿渣里的重金属渗入水源,加上梅雨季湿热,导致百姓中毒,出现类似时疫的症状!那个道士肯定知道内情,故意隐瞒真相!”
正说着,影卫匆匆赶来:“姑娘,查到那个道士了,他根本不是什么游方道士,是硫磺坊老板的亲戚,前阵子硫磺坊出了矿难,老板跑了,他就来镇上装神弄鬼,想把水祸说成天灾,掩盖真相!”
“太可恶了!”苏眉怒不可遏,“我们去找他算账!”
道士住在镇东的土地庙里,此刻正和几个地痞分赃,地上堆着百姓供奉的粮食和钱财。“还是道爷有办法,”一个地痞谄媚地说,“让那些傻子把钱送来,还不用担责任。”
道士得意地笑着:“等再闹几天,把事情闹大,官府来了也查不出是硫磺坊的事,到时候我们早就带着钱跑路了。”
“恐怕你们跑不了了!”阿秀推开门,双莲玉佩在她手中发出绿光,“用百姓的性命敛财,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道士见被识破,顿时慌了神,指挥地痞动手:“给我抓住她们!别让她们坏了好事!”
影卫们立刻上前,三两下就将地痞制服。道士想跳窗逃跑,被苏眉甩出的银针射中脚踝,惨叫着摔倒在地。
“说!硫磺坊的矿渣为什么不处理?污染了水源害了多少人?”阿秀厉声问道。
道士在证据面前,只好如实招供:硫磺坊老板为了省钱,将含有重金属的矿渣直接堆在河边,下雨时被冲进河里,污染了水源和稻田。矿难发生后,老板怕被追责,就卷款跑路了,让他来镇上稳住局面。
“把他交给镇长,”阿秀对影卫说,“让官府依法处置,还要派人清理矿渣,治理水源,不然时疫还会复发。”
回到镇公所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喝了药的病人大多退了烧,红疹也开始结痂,院子里传来久违的笑声。镇长带着百姓们来道谢,捧着刚做好的米糕,非要塞给她们。
“多谢神医救命之恩!”镇长老泪纵横,“我们不该信那个道士,差点害了自己。”
阿秀摆摆手:“治病救人是我们的本分。当务之急是清理水源,我已经写好了方子,用活性炭和明矾过滤河水,再烧开才能饮用。还有,那些硫磺矿渣要深埋,不能再污染土地了。”
百姓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去清理矿渣,有的去挑干净的井水,有的帮着熬药。云溪镇渐渐恢复了生气,炊烟重新升起,孩子们的嬉笑声传遍了街道。
孙婆婆看着忙碌的人们,笑着对阿秀说:“你看,只要找对了法子,再难的坎儿也能过去。这南境的土地啊,和北境一样,都是养人的地方。”
阿秀望着河边正在种植莲心草的百姓——那是她特意留下的种子,说莲心草能净化水质,等长出新苗,就说明水源干净了。她知道,云溪镇的危机虽然暂时解除,但南境还有其他疫区等着她们,前路依旧漫长。
但此刻看着阳光下泛着绿光的莲心草芽,她突然充满了信心。就像这草芽能在污染的土地上扎根,善意和希望也能在绝望中生长,只要她们坚持下去,南境的雨终会停,阳光终会照亮每一寸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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