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塔核心殿堂内,死寂无声。曾经充盈空间的乳白色光辉已然消散,只余下那枚由陆沉舟与冷凝霜力量共同稳固的秩序封印,在殿堂壁垒的裂口处缓缓流转,散发着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冰蓝与灰白交织的光芒,如同黑暗深海中唯一的光源。
殿堂中央空无一物,那位名为“记录者”的灯塔之灵,已然将其最后的存在本质,化为了守护这片星空的基石,与两位新任守护者的传承彻底融合。
陆沉舟静静站立,闭目感受着体内那截然不同的力量。丹田内,原本的两块寂灭石碑碎片与那净化后的扭曲石碑道则,此刻仿佛与整个灯塔的底层结构产生了共鸣,它们不再是孤立的个体,而是成为了一个更加宏大体系的一部分。那尊悬浮于他身后的寂灭祭坛,如今已不再是虚影,其基座与台阶凝实如白玉,其上铭刻的灯塔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散发出镇压诸邪、划定秩序的煌煌神威。
他的修为,在水到渠成间,已然跨越了那道曾经视为天堑的门槛,踏入了……金丹之境!而且并非普通的金丹,其丹华内蕴,与寂灭祭坛、与这归墟灯塔浑然一体,力量本质远超同阶。
另一边,冷凝霜周身弥漫的寒气也发生了质变。那不再是单纯的冰冷,而是一种更接近法则本源的“静滞”之力。她仿佛化身为移动的绝对零度领域,眸光开阖间,连光线似乎都要为之凝固。她的修为同样突破至金丹,北冥玄冰魄已彻底与她神魂相融,化为其道基的一部分。
两人几乎同时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抹去的沉重。力量的提升,是以一位古老守护者的彻底逝去为代价。
“感觉如何?”陆沉舟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中响起,带着一丝询问,也带着一丝确认。
冷凝霜微微颔首,清冷的语气中多了一份凝实:“力量圆融,与灯塔隐隐一体。只是……这份责任,远比想象中更重。”
她望向那空荡的殿堂中心,那里曾是灯塔之灵栖身之所。
陆沉舟也沉默地看了一眼那个方向,随即目光变得坚定:“它的牺牲,是为了让守护得以延续。我们不能辜负。”
他走到那秩序封印前,伸出手掌,轻轻按在流转的符文之上。神识与体内全新的灯塔寂灭之力探出,尝试与这新生的封印,与这座沉寂下来的归墟灯塔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
刹那间,他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了一个无形的网络。无数细密的、代表着不同灯塔节点的光点,在这网络的背景中闪烁,大部分光芒黯淡,如同风中残烛,仅有少数几个,还在顽强地散发着微弱的光辉。而他所在的这个光点,因为新封印的建立和传承者的入驻,正散发出相对稳定许多的乳白色光芒。
这便是“灯塔网络”!上古观察者议会构筑的、用来监控宇宙边荒、抵御混沌低语的防线体系!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的、关于这座归墟灯塔本身,以及周边星域防线状态的信息流,涌入陆沉舟的脑海。
这座灯塔编号“七”,曾是防线上的一个重要节点,主要负责监控一片名为“荒古归墟”的庞大暗物质云团,以及镇压其深处一道主要的“归墟裂隙”。如今灯塔核心虽已牺牲,但其基础结构尚存,由他和冷凝霜的力量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那道主裂隙也被暂时封印。
然而,信息流中也清晰地显示,整个灯塔网络的状态极其糟糕。超过七成的灯塔信号已彻底熄灭,代表其完全陷落或被摧毁。剩余的光点也大多黯淡无光,能量濒临枯竭,其镇压的裂隙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混沌低语的侵蚀范围,正在不断扩大。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陆沉舟收回手掌,脸色凝重地将感知到的情况告知冷凝霜,“防线千疮百孔,混沌的渗透无处不在。”
冷凝霜闻言,清冷的眉宇间也笼罩上一层寒霜:“仅凭我们二人,加上这座残破的灯塔,无法扭转全局。”
“我们需要找到其他尚在运转的灯塔,联合残余的守护力量,修复网络节点。”陆沉舟沉声道,目光投向那无形的灯塔网络,“而且,我们必须弄清楚混沌低语的真正源头,以及彻底终结这场持续了万古的战争的方法。”
就在这时,他体内那三块(包括净化后的扭曲石碑)寂灭石碑碎片,与这座灯塔的共鸣达到了一个峰值!一段被灯塔之灵封存、直到此刻才被符合条件传承者激发的、更加核心的信息,豁然开朗!
并非功法传承,而是一份……更加精密、更加宏大的星图!
这份星图,与他之前从赫娅、星尘金简以及古老石碑碎片中得到的星图碎片完美地拼接在了一起,补全了最关键的部分!一条蜿蜒曲折、贯穿了已知与未知星域、连接着数个尚在闪烁的灯塔节点、并最终指向一个被标记为 “源初之涡” 的清晰路径,呈现在他的意识海中!
“源初之涡……”陆沉舟喃喃自语,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根据星图附带的信息碎片描述,那里被认为是这片宇宙的“起点”之一,也是观察者议会推测的、混沌低语最初渗透进来的“裂缝”所在!是所有寂灭石碑力量汇聚的最终归宿,也是……可能隐藏着回家之路终极秘密的地方!
而在这条通往“源初之涡”的路径上,清晰地标注着三个相对明亮的灯塔节点,它们是这条“希望之路”上的关键补给点和前哨站。其中一个节点的坐标,赫然与赫娅星图中指向“破碎星域”的模糊区域重合!
目标,从未如此清晰!
“我们有了明确的方向。”陆沉舟将这份补全的“源初星图”通过神识共享给冷凝霜,眼中重新燃起了炽烈的光芒,“沿着这条星图标示的路径,前往尚存的灯塔节点,一路追寻至‘源初之涡’!”
冷凝霜感知着星图中那条充满艰难险阻,却又代表着唯一希望的路径,用力点了点头:“何时出发?”
“即刻。”陆沉舟毫不犹豫,“灯塔网络的情况刻不容缓,我们必须争分夺秒。”
他心念一动,与这座编号“七”的归墟灯塔建立了初步控制连接。虽然核心已逝,但灯塔的基础功能尚在。在他的引导下,殿堂穹顶垂落下柔和的光芒,笼罩住两人。
下一刻,他们已出现在灯塔外部的观测平台上。
眼前是那片熟悉的、深邃的暗蓝色虚空,远处,虚空鲸鳌那庞大的身躯依旧在沉眠,晶壁虫群忠诚地守护在周围。而原本灯塔所在的位置,那巍峨的光之建筑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相对微小、却散发着稳定秩序波动的菱形晶体结构——这是灯塔核心牺牲后,由其残存结构与两位守护者力量共同凝聚成的“灯塔印记”,它将继续履行监控与镇压的职责,只是威能大不如前。
陆沉舟抬手,将那枚悬浮的“灯塔印记”收入体内。它将成为坐标,也是他们与这片区域最后的联系。
他再次祭出“黑骷号”。此时的星舟,在晶壁虫群“生物装甲”的滋养和灯塔能量的余晖照耀下,不仅修复如初,外层装甲更是流转着淡淡的空间结晶光泽,性能似乎还有所提升。
两人进入星舟,舰桥内焕然一新,仪器闪烁着稳定的光芒。
“设定航向,目标——‘破碎星域’,灯塔节点‘伽马-3’。”陆沉舟将源初星图的坐标输入导航系统。
“黑骷号”引擎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不再是之前那种濒临解体的挣扎,而是充满了澎湃的动力。星舟缓缓调转方向,舰首对准了那片未知而危险的星域。
陆沉舟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暗蓝虚空,以及沉眠的虚空鲸鳌。这里,是终点,也是起点。
“我们走了。”他在心中默默道别,既是对逝去的灯塔之灵,也是对这片承载了牺牲与希望的空域。
下一刻,“黑骷号”尾部喷射出湛蓝的尾焰,不再是亡命奔逃时的狼狈,而是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撕裂了暗蓝色的虚空,义无反顾地驶向了那片标志着下一段征程的——“破碎星域”。
新的旅程正式开始。前方,是尚在苦战的灯塔同袍,是更加凶险的混沌疆域,是通往真相与归途的漫漫长路。
而他们,已然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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