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礼尚且年幼,笔力稚嫩。
但正因如此,才符合沈妩乡野长大的过去。
沈妩看了信,很满意,让霜红送去方家了。
方家。
和侯府比起来,门第实在是不够看。
沈夫人能高嫁,全是运气。
当年,沈侯爷和秦瑜两情相悦,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娶秦瑜。
可沈老夫人又催得急,他便随便选了位闺秀。
对他来说,正妻之位不是秦瑜,那么是谁都一样。
这随便一选,便选中了沈夫人。
霜红在方家门口等了一会,便有丫鬟出来,领着她去了方家主母,沈夫人的嫂子方夫人跟前。
霜红行礼道:“夫人,这是我家姑娘给您的信。”
方夫人:“你家姑娘?”
霜红:“便是住在侯府的表姑娘。”
方夫人恍然大悟,“你家姑娘叫阿妩是不是?你们夫人写信回来时提起了,迫于形势,只能将阿妩记作表姑娘。”
方夫人边絮絮叨叨,边打开信看了几眼。
看了几行,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们夫人被夺了掌家权?侯府竟然让一个妾室当家?这不是打方家的脸面吗?”
霜红没有接话。
方夫人自顾自骂了几句,又自己平息了怒火。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且沈夫人这些年只顾着为沈堂筹谋,将他们这帮娘家人都忘了。
方夫人可以拍着胸脯响当当的说,从沈夫人嫁过去到如今,方家都没有靠过侯府。
当然,是想靠也靠不上啊。
方夫人:“我看过信了,你回去吧。”
霜红很是惊讶。
方夫人的反应,就这么平淡?
这似乎不是姑娘想要的目的。
她这是不是没办好姑娘的事?
方夫人见她还杵着,又道:“行了,你先回去吧。”
霜红只好回去了。
她直接去了铺子里,找到了沈妩,自责地说:“奴婢没有办好姑娘交代的事。姑娘的信,方夫人是看了,可她看完,什么也没说。奴婢看她的反应,应该不会去侯府为夫人主持公道。”
沈妩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大不了过几日,我再写封信过去就是。我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写再多的信,旁人都会理解我的。”
霜红这才稍稍安心。
出乎沈妩和霜红的预料,隔日,方家人就登门了。
彼时,沈妩去了铺子里,看宅子修建。
方家,是沈妩嫡亲的外祖家,来的是沈妩的亲外祖母和亲舅母,老夫人便派人去将沈妩喊回来。
她则先招待方家来人。
沈夫人的母亲和大嫂,老夫人是见过的。
但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一位眼生的中年男子。
看年纪,和沈侯爷差不多大。
穿着一身洗得微微泛白的青色长衫,气质儒雅温润。
老夫人:“这位是……”
沈夫人的母亲,方老夫人眸光微闪,解释道:“她是阿枝的表哥。”
阿枝,是沈夫人的闺名。
沈老夫人很奇怪。
方家男人不出面,竟让一个外人表哥出面?
丫鬟上来了茶,几人喝了几口,方老夫人道:“阿枝呢?她娘和嫂嫂来了,怎么不见她出来?”
沈老夫人淡淡地道:“侯爷病了,阿枝衣不解带照顾着,不能过来。”
方老夫人惊讶:“侯爷病得?病得厉害吗?”
沈老夫人淡淡地道:“不算厉害,但要细心养着。”
沈夫人的表哥,阮鸣开口说道:“表妹不方便过来,那么可否让我们过去?”
沈老夫人手里的茶盅重重地放到茶几上。
一声闷响,让所有人都安静了。
老夫人面色冷淡:“侯爷需静养。”
阮鸣皱眉,“那么我想问一问老夫人,为何让一个妾室,越过表妹当家?”
“够了!”方老夫人低斥道,“怎么和老夫人说话的?早知道就不带你过来了!老夫人莫怪,他啊性子轴,真和他计较,迟早被他气死。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亲家母,我家阿枝到底犯了什么错呀?竟然能让侯府,连体面都不顾了?”
老夫人脸色沉下。
早就知道方家人会上门,她和沈侯爷对好了口供。
便道:“方氏善妒,侯爷成婚多少年了才纳一个妾室,她整日闹死闹活,丢了侯府的脸面。
妾室当家也是暂时的,方氏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掌家权还是会交给她的。”
至于沈夫人有没有想明白,当然是老夫人和沈侯爷说了算。
短时间内,沈夫人还要背负善妒的恶名。
方夫人开口打圆场:“原来如此,我就说侯府是明事理的,其中肯定有缘故。母亲,既如此,咱们先回去吧,就让妹妹好好照顾侯爷。”
方老夫人点了点头。
阮鸣却不愿:“姨妈,还是再见阿枝一面再回去吧。”
方老夫人隐晦地警告:“收起你那点小心思,知道吗?不见反而更好。”
她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亲家母,我们这就回去了。”
沈老夫人:“阿妩马上就回来了,你们不见一见吗?”
方老夫人摆摆手,“还是不见了。”
方老夫人率先走出去,阮鸣再不甘心,也只能跟着出去了。
方家几人走到侯府门外,恰好沈妩带着两小只回来了。
两方一打照面,皆愣住了。
沈妩的视线越过众人,愣愣地盯着阮鸣。
多年前走丢的恐惧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她在黑漆漆的路上奔跑,心跳得厉害,手心被汗水打湿,泣不成声。
她早慧。
沈堂在她这个年纪,只会玩泥巴。
而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了。
只要见过一次的人,她可以记住,且再见面时,能准确得分辨出来。
幼年的她,和沈言玉一样软糯可爱,又被打扮得和富贵小福娃似的,很快就被人盯上了。
不小心跑到人少的地方,跟着她的人便动手了,直接抱起她,要将她带上马车。
她害怕得拼命挣扎。
挣扎时,看到了一个模样俊雅的男人。
年幼的她很快就认出来了。
是那个男人在不远处招手呼唤,沈夫人才丢下她离开。
情急之下,她朝着男人呼救,“叔叔!救救我!”
男人无动于衷,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看着她被贼人掳上马车,又看着马车疾驰出了京城。
男人什么也没做。
甚至和沈夫人再见面时,也没提起所目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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