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西南山林深处,仓呈暄所在的临时营地。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刚刚停歇,空气湿润而清新,洗去了不少血腥与焦糊味。篝火重新燃起,驱散着夜寒。火上架着几只刚猎到的野兔和山鸡,油脂滴落火中,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几尾在附近山溪捉到的肥鱼也在火边烤着。众人围坐,虽依旧带着伤后的疲惫,但气氛比之前轻松许多。
李九月小心地将烤得金黄流油的兔腿撕成小块,喂给担架上已能微微睁眼、但依旧虚弱的隐烛。仓呈暄则用匕首削着烤鱼,分给众人。云追、青崖、辛夷、墨弦围坐在一起,阿石和幸存者们则用树枝穿着面饼在火上烘烤。
“头儿,那帮人……太猛了!”云追咬了一大口烤得焦香的兔肉,含糊不清地说,眼中满是兴奋,“就那么十几号人,硬是把断云涧搅了个天翻地覆!最后撤走时,那叫一个干净利落!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且,他们似乎……刻意留下了点东西。”青崖从怀中摸出一枚折断的、沾着污血的箭头,递给仓呈暄和李九月。箭头样式普通,但箭杆末端,刻着一个极其微小、不易察觉的奇异符号——像是半个扭曲的龙鳞,又像一道深潜的水纹。“在他们最后撤离的区域发现的。”
仓呈暄接过箭头,重瞳仔细审视着那个符号,眉头微蹙:“此非江湖常见标记……倒像是……某种秘卫或军中精锐的暗记?”他看向李九月。
李九月喂完隐烛,擦净手,接过箭头,指尖星力流转,仔细感应,秀眉微挑:“箭杆残留一丝极淡的……官制火油和军中金疮药的气息。虽然混杂了血腥和蛊毒,但瞒不过我的感知。还有这符号……”她目光深邃,“结合他们行动的目标、时机、以及最后撤离的方向(京都)……我有七成把握,他们来自京都!而且……极可能与七皇子萧景琰有关!”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朝廷的人?!”云追差点噎住,“朝廷不是不管吗?还派精锐来送死?”
“或许……朝廷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仓呈暄眼中金芒闪动,“萧景琰……师傅曾言,此子虽势弱,但其母族出身将门,幼时亦曾得永昌帝赞其‘仁厚聪慧’。若他暗中积蓄力量,欲除蛊患、肃清朝纲……那这股力量,便是我们最大的助力!”
李九月用力点头,火光映照着她坚定的脸庞:“不错!单凭我们联络江湖宗门、隐世高人,力量终究分散,难以形成席卷之势。若能得到一股来自朝堂内部的、清醒力量的呼应,里应外合,方能真正撼动蛊灾根基,应对那‘血月’之劫!这枚箭头,便是信物!便是契机!”
她看向仓呈暄:“我们必须派人,持此信物,秘密入京,尝试接触萧景琰或其心腹顾雍!表明身份,结为同盟!”
仓呈暄沉吟片刻,重瞳扫过众人:“此行凶险异常,京都龙潭虎穴,严党爪牙密布。需机敏、稳重、且精通隐匿之道。”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气息已平稳、正由李九月喂水的隐烛身上,以及……坐在角落安静吃饼的墨弦。
“隐烛重伤未愈,不宜远行。”李九月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目光转向墨弦,“墨弦,你双耳通灵,感知敏锐,擅长隐匿与追踪,更精通鸟兽之语,传递消息有其独到之处。这京都之行,你可愿往?”
墨弦放下手中的饼,抬起头,那双轮廓分明的耳朵在火光下似乎微微动了动。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眼神却异常清澈坚定:“星主,仓大侠。墨弦愿往。京都再险,险不过蛇蜕峡。鸟兽草木,皆可为耳目。定将信物与口信,送达‘潜鳞’!”
“好!”仓呈暄赞道,“青崖,你箭术卓绝,心思缜密,且出身百草门,对草药毒物熟悉,可为墨弦副手,沿途照应,亦可辨识京都药物痕迹,辅助接头。”
青崖抱拳:“青崖领命!”
“云追!”李九月看向跃跃欲试的云追,“你腿伤已愈,身法最快。另有重任:持我星图印记拓本及苏枕河银铃,即刻启程,联络天剑宗、清虚观等正道魁首!将蛇母涧、断云涧之战果,以及‘血月’之危尽数告知!请他们速派高手,于下月初三前,集结于‘落星坡’(离断云涧百里的一处隐秘山谷)!共商除蛊大计!”
“得令!”云追兴奋应道。
“辛夷、阿石!你们随我与仓呈暄,留守此地,继续为隐烛疗伤,同时整备物资,联络附近所有可用的山民猎户,收集硝石硫磺,制作更多火油弹、爆炎雷!为再入断云涧,彻底焚毁那魔窟,做最后准备!”李九月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是!”辛夷和阿石等人齐声应诺。
篝火噼啪,烤肉的香气混合着雨后泥土的清新。小小的营地,却仿佛成为了一个枢纽。墨弦与青崖仔细收好那枚刻着潜鳞暗记的箭头,对着李九月和仓呈暄深深一躬,转身没入漆黑的雨林,如同两滴水汇入大海,目标——危机四伏的京都!
云追则对着众人一抱拳,身形如电,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树冠层中,去追寻那飘渺的正道宗门。
李九月与仓呈暄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熊熊燃烧的战意与前所未有的希望。江湖的侠义之火,与朝堂的暗涌之力,正被那枚染血的箭头,悄然连接!断云涧的余烬未冷,一场席卷天下、涤荡妖氛的燎原之火,即将在血月升起之前,轰然点燃!
篝火熊熊,烤肉的香气混合着雨后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萦绕在营地。短暂的饱食与休憩,驱散了身体的部分疲惫,但李九月与仓呈暄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锐利明亮。火光在他们脸上跳跃,映照着决心与紧迫。
“断云涧遭此重创,如同被惊扰的毒蛇巢穴,”仓呈暄的声音低沉而凝重,他手中的树枝在潮湿的地面上划出复杂的线条,勾勒出断云涧的轮廓,“‘玄甲’的行动虽功勋卓着,却也彻底惊醒了敌人。下次再入,必是对方布下天罗地网,拼死反扑之时。”
李九月将最后一点清水喂给隐烛,接过辛夷递来的烤鱼,却没有立刻吃。她凝视着仓呈暄画出的地形图,星眸中光芒流转:“没错。所以,我们不能再给他们任何喘息、转移、甚至……留下‘种子’的机会。”她的指尖点在断云涧的核心,“下次行动,必须雷霆万钧,毕其功于一役!焚毁一切!从蛊池到虫卵,从母蛊到典籍,寸草不留!用顾先生调配的‘蚀蛊散’,覆盖所有可能藏匿虫卵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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