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久经沙场的本能反应快过思考!他扣着鹞子右腕的手猛地发力向下一按,同时腰腹以不可思议的柔韧性和力量向后急缩!
“噗嗤!”
鹞子的脚尖擦着裴元腰腹的皮甲掠过,带起一溜火星!虽然没有实打实踢中,但那溃烂皮肉上沾染的毒血和腐肉碎屑,依旧在皮甲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暗紫色污痕!
“找死!”裴元终于动了真怒!被一个垂死之人逼到如此地步,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低吼一声,扣住鹞子腕骨的手猛然发力,如同扭麻花般狠狠一绞!
“咔嚓!啊——!”
更加清晰的骨裂声伴随着鹞子非人的惨叫同时响起!他的右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彻底废了!剧痛似乎短暂地压过了蛊毒带来的疯狂,鹞子眼中的血色稍褪,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痛苦和绝望!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一直冷静旁观的陶云霁动了!
她没有拔剑攻击,而是在鹞子因剧痛而动作凝滞、神智短暂清明的刹那,一步踏前!她的身影快如鬼魅,瞬间绕到了鹞子的侧面!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冰锥般刺入鹞子混乱的意识:
“鹞子!盲妪的死,与我何干?!你心里清楚!”她的话如同惊雷,炸在鹞子心头!
鹞子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看向陶云霁,痛苦和疯狂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陶云霁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语速极快,字字诛心:“你体内的蛊,是谁下的?是谁让你来找我?是谁让你带来蓝珊瑚的消息?又是谁……在你快死的时候,把你像垃圾一样丢在这里等死?!你的‘主人’……他给了你什么?解药?承诺?还是……把你当成了用完就扔的毒饵?!”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鹞子濒临崩溃的心防上!尤其是“用完就扔的毒饵”几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击溃了他眼中最后一丝疯狂的火焰!
“不……不是……不是……”鹞子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剧烈地喘息,暗紫色的血不断从嘴角涌出,“主人……答应……答应给我解药……救我……婆婆……婆婆她……”他似乎想辩解什么,但剧烈的痛苦和即将到来的死亡恐惧彻底淹没了他。他看到了陶云霁腰间那柄秋水剑冰冷的寒光,仿佛看到了盲妪临死前不甘的眼神。
“告诉我,‘主人’是谁?!”陶云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他藏在哪里?!标记是什么?!告诉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盲妪在看着你!”她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
“盲妪”两个字,如同最后的催命符!
鹞子浑身剧烈地一颤!他那因剧毒和痛苦而扭曲的脸上,瞬间交织着无边的恐惧、悔恨和一种濒死的怨毒!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陶云霁,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锣般嘶哑、却带着无尽怨念和诡异快意的尖啸:
“血枫……血枫主人……你……逃不掉……都逃不掉……呃啊——!”
尖啸声戛然而止!鹞子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猛地一软!一股浓稠得如同墨汁般的暗紫色血液,猛地从他口鼻、眼眶、甚至耳孔中狂涌而出!他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最后凝固的,是那刻骨铭心的怨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
蛊毒反噬,彻底爆发!生机瞬间断绝!
鹞子,死了。在喊出“血枫主人”四个字后,带着无尽的怨毒和秘密,死在了这肮脏冰冷的窝棚里。
窝棚内一片死寂,只有雨水敲打油毡的噼啪声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那浓烈的恶臭和血腥味,几乎令人窒息。
裴元松开手,鹞子软倒的尸体“噗通”一声砸在污秽的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和暗紫色的血污。他看着陶云霁,眼神复杂。刚才那一瞬间的交锋和逼问,陶云霁展现出的冷静、胆魄和精准抓住对方心理弱点的能力,让他这个沙场老将都感到心惊。
陶云霁站在原地,脸色在窝棚外透入的惨白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她看着鹞子那死不瞑目、扭曲狰狞的脸,听着他最后那句“血枫主人……你逃不掉……”的诅咒在耳边回荡,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冰冷而沉重。但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沉静,沉静得可怕。那沉静之下,是燃烧的冰焰。
“血枫主人……”陶云霁低声重复着这个充满血腥和邪异气息的名字。鹞子临死前的嘶吼,如同钥匙,终于打开了这扇通往更深黑暗的大门。这不再是模糊的“主人”,而是一个有着具体名号的恐怖存在!
“搜!仔细搜!任何可疑之物,哪怕是一片碎纸,一根头发,都给我找出来!”裴元沉声下令,打破了死寂。暗卫们立刻行动起来,忍着恶臭,在这狭窄污秽的窝棚和整个后院展开地毯式搜索。
陶云霁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过鹞子破败的衣物、身下污秽的破布。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鹞子蜷缩的右手附近的地面上——那里有一小片被暗紫色血污浸透的泥土,但在泥土的边缘,似乎压着一个极其微小、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剑鞘拨开那粘稠的血污。
一枚指头大小的东西露了出来。
那似乎是一块腰牌的碎片?材质非金非木,入手冰凉沉重,边缘断裂处很新。碎片的大部分被血污覆盖,但未被完全遮住的一角,赫然雕刻着一个极其精细、线条流畅的图案——一片枫叶的边缘!那枫叶的脉络走向,与她窗下那片焦黑枫叶的形状,还有盲妪手腕上的胎记,惊人地相似!更令人心头发寒的是,这碎片上枫叶的颜色,似乎并非雕刻后染色,而是材质本身在微弱光线下,隐隐透出一种……暗沉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红晕!
“师父!看这个!”陶云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裴元和闻声凑过来的苏合、田语(他已冒险从泥螺巷那边赶了过来)同时看向她手中的碎片。
田语的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倒吸一口凉气:“嘶……这……这材质!这枫叶纹!暗红隐现……天爷!这……这难道就是‘血枫令’的碎片?!传说是真的?!”
“血枫令……”陶云霁握紧了手中冰冷沉重的碎片,感受着那仿佛带着诅咒的暗红枫叶纹路。鹞子死了,但他用生命留下的线索,却将这潭名为“血枫主人”的血水,搅动得更加汹涌、更加深不见底!
窝棚外,雨更大了。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如墨,仿佛永远也不会散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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