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的私人领域,难得有了一丝……算不上温馨,但至少不那么紧绷的气氛。
顾砚辞坐在沙发上,面前摊着几份文件,但他并没有在看。他刚刚结束一次简短的视频会议,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长时间的坐姿,让他的下腹部又开始隐隐传来那种熟悉的、令人不安的充盈感,但他强行忽略着。
苏晚晚坐在不远处的桌旁,正在笔记本电脑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大概是他的护理日志或者新的康复计划。她工作时极其专注,侧脸线条柔和却透着疏离。
念念则坐在地毯上,摆弄着一套看起来很高端的儿童积木,试图搭建一个“很高很高的大楼”。他玩得很认真,小嘴抿着,时不时因为积木倒塌而发出小小的、懊恼的叹息,然后又锲而不舍地重新开始。
这诡异的、安静的“和谐”,被念念一句天真无邪的问话打破了。
他抬起小脸,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望向沙发上的顾砚辞,充满了纯粹的疑惑:“爸爸,你为什么总是坐着,不陪我跑?我们幼儿园的小朋友,他们的爸爸都会陪他们跑步,举高高的。”
孩子的声音清脆,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顾砚辞拿着文件的手指,骤然收紧!纸张边缘被他捏得微微变形。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冰冷的利刃,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他心脏最柔软、也最疼痛的角落!
为什么总是坐着?
因为他不能跑。他甚至无法长时间稳定地站立。他那受损的骶神经,剥夺了他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一个正常父亲,最基本的能力——自由地奔跑,轻松地将儿子举过头顶,像其他所有父亲那样,用力量和行动来表达爱意。
他只能坐着,或者依靠手臂和核心的力量勉强站立片刻。他就像一个被锁在华丽牢笼里的囚徒,连最基本的天伦之乐,都成了奢望。
孩子的直觉,往往最直接,也最残忍。
顾砚辞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儿子那双清澈的、充满期待和疑惑的眼睛,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沉的痛苦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像样的谎言都编不出来。
难道要告诉孩子,你的爸爸是个残废,连陪你跑都不能吗?
巨大的自卑和绝望,如同黑色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孩子的目光,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坐在一旁的苏晚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看到顾砚辞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深刻的痛楚,看到他那瞬间僵硬的身体和紧握的拳头。
她的心,也跟着微微抽紧。
她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到念念身边,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柔和:“念念,爸爸工作很累,需要休息。而且,爸爸的腿以前受过伤,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我们玩积木也很好啊,你看,爸爸一直在看着你呢,对不对?”
她试图用孩子能理解的方式解释,维护顾砚辞那摇摇欲坠的尊严。
念念似懂非懂地看着妈妈,又看了看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顾砚辞,小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哦……那爸爸休息。念念自己搭大楼给爸爸看。”
孩子低下头,继续摆弄他的积木,但那份原本的兴奋,似乎黯淡了不少。
苏晚晚的解释,像是一层薄纱,暂时遮住了血淋淋的真相,却无法消除那存在于父子之间的、无形的隔阂。
顾砚辞依旧沉默着。他没有因为苏晚晚的解围而感到丝毫轻松,反而觉得那是一种更深的讽刺。他需要一个女人来替他向儿子解释,他为什么不能履行一个父亲最简单的职责?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攥紧的手,将那份被捏皱的文件轻轻放在茶几上。然后,他撑着沙发的扶手,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这个动作,牵扯到了他疲累的腰腹和那双无力承重的腿,一阵尖锐的酸麻和虚弱感瞬间袭来,让他眼前一黑,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但他稳住了。
他站直了身体,尽管需要暗中调动全身的力气来维持平衡,尽管他知道自己可能连走到门口都困难,但他还是站起来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毯上的儿子,看着那个因为他一句问话而变得小心翼翼的孩子,心中一片荒凉的刺痛。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念念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爱、愧疚、痛苦、无奈……
然后,他转过身,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走向了自己的卧室方向。
他挺直的背脊,像是一座承载了太多苦难、却依旧不肯弯曲的山脊。
他再次,将自己封闭了起来。用更厚的冰,更坚硬的壳。
苏晚晚看着他那仿佛承载了千钧重量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对此一无所知、依旧在努力搭着积木的儿子,轻轻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顾砚辞内心的坚冰,因为孩子这最单纯的一问,非但没有融化,反而冻得更深,更厚了。
打破这坚冰,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和专业。
或许,还需要一场……足以焚尽一切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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