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家!”
苏晚晚那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顾砚辞濒临崩溃的耳畔,又如同最坚韧的绳索,将他从绝望的深渊边缘狠狠拽回!
“家”这个字,对于此刻的他来说,遥远得如同天际的星辰,却又在苏晚晚口中变得如此真切,带着足以融化冰川的暖意。
他看着她,看着这个不顾一切冲破重重阻碍、如同神只般降临在他面前的女人。她脸上涂着伪装油彩,发丝有些凌乱,呼吸因为刚才的奔跑和紧张而略显急促,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炽热的火焰,是担忧,是愤怒,是失而复得的狂喜,更是与他同生共死的决绝!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坚强,在她这声“回家”面前,彻底土崩瓦解,碎成了齑粉。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算无遗策、冷硬如铁的顾氏总裁,也不再是那个在绝境中强行重塑、试图与命运抗争的复仇者。此刻,他只是一个在无边黑暗中跋涉了太久、终于看到灯塔光芒的旅人,一个遍体鳞伤、终于等到救援的……男人。
“晚晚……”
他再次嘶哑地唤出她的名字,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哽咽。一直强撑着的、笔挺的脊梁,在这一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微微佝偻下来。那双向来深邃锐利、掌控一切的眼眸,此刻被一层厚重的水汽笼罩,通红一片,里面翻涌着劫后余生的巨大震动、深入骨髓的委屈,以及一种近乎孩童般的、全然的依赖。
他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的身影刻入灵魂深处。
然后,在苏晚晚同样泛着泪光、却强行维持着冷静的注视下,他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动作——
他猛地向前一步,不是拥抱,而是如同一个在外受尽了欺辱、终于找到庇护的孩子,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急切和脆弱,将整个人的重量,不管不顾地、深深地埋入了苏晚晚的颈窝!
他的脸颊紧紧贴着她温热的脖颈皮肤,感受到她动脉有力而急促的跳动。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熟悉的、混合着淡淡消毒水和一种独属于她的清冽气息,这气息如同最有效的安定剂,瞬间抚平了他灵魂深处所有的不安与战栗。
他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不是之前因为疼痛或虚弱而产生的生理性颤抖,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情绪决堤般的战栗。像是一只终于回到巢穴的受伤野兽,在安全的环境中,才敢流露出最真实的恐惧与后怕。
他紧紧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被瞬间涌出的湿热液体浸透,蹭在苏晚晚的颈侧,带来冰凉的触感。他没有发出哭声,只是肩膀无法抑制地轻轻耸动,所有的呜咽和崩溃都被他死死地压抑在喉咙深处,化作滚烫的液体,无声地流淌。
这一刻,他不再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顾砚辞,只是一个差点失去一切、终于被找回来的……人。
苏晚晚在他撞入自己怀中的瞬间,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冰凉和无法控制的颤抖,能感受到他埋首在她颈间时,那滚烫的、无声的泪水。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又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熔岩,疼得几乎要撕裂开来,却又被一种巨大的、失而复得的酸楚和怜惜所淹没。
她没有推开他,没有说任何安慰的空话。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双臂,用一种近乎禁锢的力道,紧紧地、紧紧地回抱住了他颤抖的身体!一只手环住他消瘦的脊背,另一只手则坚定地按在他冰凉的后脑勺上,将他更深地、更安全地护在自己的怀抱里。
她的怀抱,并不算十分宽阔,却在此刻,为他撑起了一片隔绝了所有风雨和危险的、绝对安全的天地。
她微微侧过头,冰凉的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用一种低沉到极致、却带着斩钉截铁力量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清晰地重复道:
“别怕。”
“我在这里。”
“我们回家。”
“家”字落下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男人身体的颤抖,奇异地平缓了几分。他更加用力地埋首在她颈间,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融入她的骨血之中,寻求最后也是唯一的庇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为他们静止。
走廊里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来自麻醉枪),远处隐约还有骚动传来,地上躺着被制服看守。背景是混乱而危险的,但在他们相拥的这方寸之地,却有一种近乎悲壮的、撼人心魄的宁静与力量。
紧随苏晚晚其后的“山猫”和他的队员,训练有素地迅速警戒四周,清理痕迹,确保通道安全。他们看着相拥的两人,眼神中没有任何不耐或催促,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他们见过太多生死,却依旧为这跨越生死、不计代价的奔赴与守护而心生敬意。
短暂的几十秒,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如同指尖流沙般短暂。
苏晚晚率先从这巨大的情绪冲击中强行挣脱出来。她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她轻轻拍了拍顾砚辞的后背,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果断:“砚辞,听着,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能走吗?”
顾砚辞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全是她令人安心的气息。他强迫自己从那种极致的情绪宣泄中抽离,抬起头。
脸上泪痕未干,眼眶依旧通红,但那双眼睛里,破碎的光芒正在迅速重新凝聚,一种属于顾砚辞的、冰冷的理智和求生欲,重新占据了主导。
他看了一眼苏晚晚,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力量:“能!”
“好!”“山猫”立刻上前,语速极快,“苏小姐,顾先生,跟我来!接应点就在西侧出口,时间紧迫!”
苏晚晚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搀扶住顾砚辞的手臂。他的身体依旧虚弱,脚步虚浮,大部分重量都依靠在她身上。但她撑住了他,没有丝毫摇晃,步伐坚定地跟着“山猫”,朝着预定撤离路线快速移动。
顾砚辞咬紧牙关,忽略着身体各处传来的抗议和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跟上她的步伐。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骶神经区域的炎症和尿道持续的灼痛让他冷汗涔涔,但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将身体的重量更多地交付给身边这个看似纤细、却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女人。
她的手臂,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柱。
她的方向,是他唯一的光明。
走廊里光线昏暗,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越来越近的搜寻脚步声和呼喊声。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这边!”“山猫”低喝一声,推开一扇不起眼的防火门,外面是疗养中心背阴处的一条狭窄通道,一辆经过伪装的黑色越野车如同沉默的巨兽,已经发动引擎等在那里。
“快上车!”
苏晚晚几乎是半抱着将顾砚辞塞进了后座,自己也紧随其后钻了进去。“山猫”和另一名队员迅速上车,关车门,越野车如同离弦之箭般,悄无声息却又迅猛地驶离了这片冰冷的魔窟,一头扎进了阿尔卑斯山苍茫的暮色之中。
车辆颠簸着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
顾砚辞靠在座椅上,剧烈地喘息着,脱力感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方才强行支撑的精神一旦松懈,身体的极度虚弱和痛苦便加倍反噬而来。
苏晚晚立刻凑近,顾不上其他,专业而迅速地检查着他的生命体征,触摸他滚烫的额头(低烧依旧),查看他手臂上留置针的情况(有些回血),眉头紧紧蹙起。
“感染还没完全控制,又在发烧……必须立刻进行医疗干预!”她语气凝重,快速从随身携带的急救包里取出新的抗生素和退烧药,准备给他进行静脉推注。
顾砚辞却缓缓抬起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抓住了她忙碌的手腕。
苏晚晚动作一顿,抬眼看他。
他看着她,因为虚弱,眼神有些涣散,却依旧执着地、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的最深处。
他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耗尽生命力的认真:
“晚晚……”
“谢谢……”
“还有……对不起……”
谢谢你的不顾一切。
对不起,让你看到如此狼狈的我。
苏晚晚的鼻尖猛地一酸,刚刚逼回去的泪水再次涌上眼眶。她反手用力握住他冰凉的手指,摇了摇头,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
“不用说这些。”
“闭上眼睛,休息。”
“一切,等我们真的回家了再说。”
她将药剂快速推入他的静脉,然后调整姿势,让他能更舒适地靠在自己身上。
顾砚辞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车辆行驶的颠簸,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和气息。
身体的痛苦依旧清晰,前路依旧未知。
但这一次,他的心,不再冰冷和孤独。
因为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身边这个人,绝不会再放开他的手。
我们回家。
这四个字,不再是奢望,而是正在被践行的、铿锵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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