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戒符咒的波动极其细微,如同水面的涟漪,转瞬即逝。但蓝澜的灵觉如今已如同绷紧的弓弦,任何风吹草动都清晰可辨。窥视感来自斜对面一栋同样破败的待拆楼房,距离不远不近,恰好在她灵觉感知范围的边缘。
没有杀气,没有明显的能量波动,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般的注视。这更像是侦察,而非即刻的攻击。
“猎犬……”蓝澜心中闪过这个词。这是“他们”派出的追踪者,效率高得惊人。她才刚更换落脚点不久,对方就已经嗅着味道找上门来。是之前镜湖公馆的行动留下了痕迹?还是“渡鸦”那边走漏了风声?抑或是……图书馆的闯入最终还是引发了连锁反应?
无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但她没有立刻仓皇逃窜。对方在观察,她同样需要信息。她需要知道来的是什么样的“猎犬”,有多少,以及……“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她维持着打坐的姿势,装作毫无察觉,灵觉却如同无形的雷达,仔细扫描着对面楼房的每一个窗户和阴影角落。同时,她悄然调动起体内那刚刚被触及的、微弱的血脉余烬之力,混合着萨满的灵能,在身体周围布下了一层极淡、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感知网络。任何带有敌意的能量或生命体靠近,都会触动这张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城中村白天的嘈杂成了最好的掩护。小贩的叫卖声、孩子的哭闹声、收音机里嘈杂的戏曲声……这一切构成了混乱的背景音。对面的窥视感始终存在,耐心十足。
直到午后,阳光变得有些刺眼时,蓝澜的感知网络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不是从对面楼房,而是从她所在楼房的楼下!一股阴冷、粘稠的能量正如同潮水般,悄无声息地沿着楼梯蔓延上来,所过之处,连空气中的尘埃都仿佛变得滞重。
不是人类。是一种……人造的或者被驯化的灵体?能量性质带着一种刻板的秩序感,与古神的混乱疯狂或自然灵体的纯粹截然不同。
蓝澜瞬间动了。她没有冲向门口,而是身体如同狸猫般向后一翻,撞开了身后早已腐朽的木质窗框,轻盈地落到了楼后的窄巷中。几乎在她落地的同时,她之前所在的房间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撞开,一股肉眼可见的灰黑色雾气涌了进去,迅速充满了整个空间。
那雾气带着强烈的麻痹和禁锢效果,若是被笼罩其中,恐怕连灵体都会被冻结。
蓝澜在窄巷中疾奔,脚步轻盈如羽,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她能感觉到,那股灰雾如同有生命般,从窗口涌出,沿着墙壁流淌而下,继续向她追来。同时,对面楼房也出现了动静,两个穿着普通休闲装、但眼神空洞麻木的男子如同矫健的猎豹般跃出窗口,落在巷口,封住了她的去路。
前后夹击!
这两个男子身上散发着与灰雾同源的能量波动,显然是他们操控着那诡异的雾气。他们是活人,但意识似乎被某种力量支配,变成了纯粹的傀儡。
蓝澜眼神冰冷。她没有试图沟通,面对这种被完全控制的“猎犬”,语言毫无意义。她右手在腰包一拂,指间已夹住了数枚刻画着破邪符文的骨片。同时,她全力催动体内那点血脉余烬。
嗡!
一股灼热的气流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与之前内省时的感受不同,这次是在外部压力的刺激下,血脉的力量被本能地激发!她的眼眸深处仿佛有赤红的火星一闪而逝,左手手背的印记也同时灼热,但与血脉之力不再是单纯的排斥,而是在这危急关头,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而短暂的平衡,共同对抗外敌!
“去!”蓝澜低喝一声,手中骨片如同疾电般射向巷口的两个傀儡。骨片上的符文亮起刺目的白光,带着萨满的净化之力和一丝初火的灼热气息。
两个傀儡不闪不避,同时抬手,灰黑色的雾气在他们身前凝聚成一面盾牌。骨片撞在盾牌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白光与黑雾激烈对抗,一时间僵持不下。
而身后那股庞大的灰雾已经逼近,冰冷的寒意刺骨。
不能被困住!蓝澜心念急转,猛地将大部分灵能灌注双脚,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侧方的墙壁!在接触墙壁的瞬间,她脚下发力,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沿着垂直的墙面向上疾跑了数步,然后单手一搭三楼的窗沿,翻身而上!
这一系列动作快如鬼魅,超出了傀儡的预料。他们操控的灰雾主要封锁地面和低空,对这突如其来的垂直机动反应稍慢。
站在三楼窗沿,蓝澜回头看了一眼下方重新汇聚的灰雾和仰头望来的傀儡,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她转身撞破身后空置房间的房门,穿过房间,从另一面的窗户跃出,落在了相邻的另一栋楼上。
她必须在对方形成合围之前,彻底摆脱追踪。
城中村错综复杂的建筑格局成了她最好的掩护。她如同幽灵般在楼顶、窄巷、废弃房间中穿梭,不断变换方向,同时用灵能扰乱自身留下的气息和能量痕迹。那微弱的血脉余烬之力在她奔跑中持续燃烧,带来一种奇异的温暖和力量感,让她速度更快,感知更敏锐,仿佛某种沉睡的本能正在苏醒。
追逐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最终,在穿过一条堆满垃圾的死胡同后,蓝澜利用一个早已探查好的地下排水管道的隐秘入口,彻底消失在了追踪者的感知中。
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蓝澜靠在冰冷的管壁上,微微喘息。甩掉了“猎犬”,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们”已经确认了她的位置和大致能力,下一次的袭击,只会更加猛烈。
她抬起手,看着手背上那枚在黑暗中微微散发着幽光的印记,又感受着体内那缕仿佛壮大了一丝的灼热余烬。
危机迫近,但也加速了她血脉的回应。
“于危难中点燃传承的星火……”
Z.w.的理论,古老的记载,似乎都在指向同一条路——在战斗中觉醒,在生死间平衡。
她需要更快地掌握这两种力量。而下一个目标,或许该是主动去寻找一个合适的“磨刀石”,比如……那个让她吃了亏的大桥节点分识。在“他们”和古神的双重压力下,她必须险中求强。
休息片刻,蓝澜的身影再次消失在深邃的下水道黑暗中。猎犬虽暂时甩脱,但狩猎的游戏,才刚刚进入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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