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凤回到自己的独栋别墅时，已经是深夜。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亮起又熄灭，映着她略显疲惫的侧脸。
她换下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庭院里的景观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却照不亮远处的黑暗，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明明刚和江辰吃过饭，心里却空落落的。
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坐在沙发上，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饭桌上的画面。江辰低头吃饭的样子，他说“我不需要女孩子喜欢”时的平静眼神，还有他最后转身离开的背影……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一个人过，挺好的。”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没有丝毫勉强，可沈冰凤却莫名觉得心疼。她想起自己，从小父母早逝，跟着爷爷长大，虽然衣食无忧，却也早早体会到了孤独的滋味。长大后接手公司，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身边的虚与委蛇，让她更习惯了把自己包裹起来，很少有人能真正走进她的内心。
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够孤独了。可和江辰比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拥有的太多了。
至少，她还有爷爷，有几个能说上几句真心话的发小，有合作多年、彼此信任的伙伴。可江辰呢？
无父无母，举目无亲，从福利院长大，在底层摸爬滚打，受尽欺负。他的世界里，似乎从来没有过“依靠”和“温暖”这两个词。他说一个人挺好，或许不是真的喜欢孤独，而是早已习惯了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的日子。
就像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野兽，把自己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也不期待任何人的救赎。
“太可怜了……”沈冰凤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杯壁。
她想象着江辰一个人住在那个小公寓里，每天除了修炼就是发呆，饿了随便吃点东西，累了就打坐，没有朋友，没有家人，甚至没有一个能说真心话的人。他的世界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围了起来，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里面，拒绝与外界产生任何多余的联系。
难道他有自闭症？
这个念头冒出来，沈冰凤自己都摇了摇头。不像。江辰虽然话少，但眼神清明，逻辑清晰，面对雷豹时的冷静，面对朱雀时的从容，都不像是有心理障碍的人。
他只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了。
或许是过去的经历太痛苦，让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不敢再对这个世界抱有任何期待。他用冷漠做铠甲，用疏离做武器，保护着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沈冰凤站起身，走到书房，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幼的她和爷爷，背景是福利院的操场，一群孩子在远处嬉闹。她记得，那是爷爷带她去福利院献爱心时拍的。
当时有个小男孩，总是独自坐在角落里，不跟任何人玩，眼神怯怯的，像只受惊的小兽。她把手里的糖果递给他，他犹豫了很久才接过去，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又飞快地缩回角落。
现在想来，那个小男孩的眼神，和江辰偶尔流露出的落寞，竟然有几分相似。
“都是被世界亏待过的人啊……”沈冰凤轻轻叹了口气，把照片放回抽屉。
她突然很想帮江辰。不是出于感激，也不是出于好奇，而是一种莫名的共情。她想让他知道，这个世界或许有黑暗，但也并非全然没有光亮；或许有背叛，但也并非所有人都不可信。
至少，她不会伤害他。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在心里蔓延开来。她开始琢磨着，下次该找个什么借口约江辰出来，该跟他聊些什么，才能让他稍微敞开心扉一点。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沈冰凤却毫无睡意。她走到窗边，看着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照亮庭院里的花草。
“江辰，”她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承诺，“总有一天，你会愿意走出那座牢笼的。”
而此刻的江辰，正盘膝坐在公寓的地板上，结束了一夜的修炼。他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体内的灵力又精纯了几分。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苏醒的城市，伸了个懒腰，脸上没什么表情。
对他来说，新的一天，不过是又一个需要修炼的日子而已。他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在深夜里为他的孤独辗转反侧，甚至想要闯进他那座自我封闭的牢笼。
阳光穿过窗户，落在他身上，温暖而明亮，却仿佛照不进他眼底深处的那片沉寂。
解决了雷豹的麻烦，江辰便从沈冰凤住处附近的小公寓搬了回来，重新回到了熟悉的“养老生活”。对他而言，沈冰凤的安全得到保障，就算是完成了朱雀托付的事，接下来的日子，自然要回归正题——修炼。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江辰盘膝坐在光斑里，指尖夹着那枚刻有聚灵阵的铜钱，双目微闭，呼吸悠长。随着他的吐纳，周围稀薄的灵气被铜钱缓缓牵引而来，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经脉，滋养着体内的灵力。
这几日的沉淀，让他对力量的掌控又精进了几分。以前运转灵力时，总带着一股初生牛犊的生猛，动辄便是石破天惊的威力，却少了几分细腻。如今经过与龙腾的切磋，又经历了雷豹那档子事，心境愈发沉稳，对“收放自如”四个字有了更深的体会。
修炼结束，江辰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周身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韵律。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公园里晨练的老人，眼神微动，忽然有了兴致。
换了身轻便的运动服，江辰出了门，朝着郊外的山林走去。那里人迹罕至，正好适合他试试新的感悟。
山林深处，一棵百年老松矗立在崖边，树干粗壮，需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枝繁叶茂，苍劲挺拔，透着一股岁月沉淀的厚重。江辰站在松树前，目光落在粗糙的树皮上，若有所思。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悄然运转，汇聚于右掌。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只有掌心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光晕。
“就是现在。”
江辰心中默念，右掌轻轻向前一推。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真气从掌心射出，如同最锋利的刻刀，落在松树上。
没有预想中的巨响，也没有木屑纷飞的场面。真气在树皮上游走，留下三道清晰的痕迹，笔画苍劲有力，正是“悟武道”三个字。
写完最后一笔，江辰收回手掌，看着树上的字，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浅笑。
若是以前，以他的实力，这道真气射出，别说刻字，恐怕整棵松树都会被打成碎片，连带着周围的山石都要遭殃。可现在，他能精准地控制真气的强度和轨迹，让其仅仅作用于树皮表面，留下字迹的同时，丝毫不损伤树木的内里，甚至连旁边的枝叶都未曾晃动一下。
这便是“收放自如”的境界。
力量的强横固然重要，但对力量的掌控，才是衡量一个强者真正境界的标尺。就像一个人握着利刃，能挥刀斩断钢铁不算厉害，厉害的是能收放随心，用刀刃在发丝上刻字，却不伤发丝分毫。
江辰能感觉到，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和感悟，自己的实力又精进了一小步。虽然还没突破大宗师巅峰的桎梏，距离陆地神仙还有距离，但对力量的理解和运用，却更加圆融纯熟。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树干上的字迹，指尖能感受到树皮的纹理和真气留下的余温。
“武道之路，果然永无止境。”江辰轻声感叹。
原以为得到上古传承，便已是站在了巅峰，可真的踏入这个世界的武道圈子，才发现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与龙腾的切磋，让他看到了根基的重要性；朱雀的拉拢，让他明白了心境的沉淀；甚至雷豹的挑衅，都让他对“克制”有了新的理解。
这些经历，就像一块块磨刀石，不断打磨着他的锋芒，也让他变得更加沉稳。
江辰转身离开松树，朝着山林外走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身上跳跃，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不知道，自己在松树上刻下的“悟武道”三个字，会在不久后被一位进山采药的老人发现，引来无数武者的惊叹和猜测，成为当地一段流传甚广的传说。
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家，泡上一杯热茶，再研究研究那枚铜钱的阵法。或许，结合这次对力量的新感悟，能让聚灵阵的效果再提升几分。
至于沈冰凤，至于朱雀，至于金盾局的那些人，都暂时被他抛在了脑后。
对江辰而言，修炼，才是永恒的主题。
山林里，只有那棵百年老松静静矗立，树干上的“悟武道”三个字，在风中仿佛低语，诉说着一个年轻强者对武道的执着与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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