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里的樱花开了,粉白的花瓣随风飘散,落在匆匆走过的学生肩头。高三教学楼前的倒计时牌显示着“距高考还有73天”,每一个经过的学生都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课间操时间,人流如潮水般涌向操场。在攒动的人头中,陈昊的手不经意地碰了碰林小雨的手背,两人相视一笑,又迅速分开。这细微的互动没有逃过班长赵琳的眼睛,她皱了皱眉,在手中的纪律本上又添了一笔。
“现在的孩子,早恋的越来越多,严重影响学习!”高三教师办公室里,年级主任王建军重重地把一叠违纪记录摔在桌上。他五十出头,头发已花白,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镜片后是一双严厉的眼睛。
“尤其是陈昊和林小雨,我已经抓到他们好几次了。上次月考,陈昊从年级第十八掉到三十五,林小雨更离谱,从二十二掉到五十六!”王主任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
班主任李雯低头翻看着成绩单,轻声道:“王主任,我觉得处理早恋问题还是要讲究方法,不能太——”
“不能太什么?太严格?”王主任打断她,“李老师,你年轻,不懂这些学生的把戏。现在不掐灭这火苗,等烧起来就晚了!高考在即,他们耽误得起吗?”
窗外,操场上响起广播体操的音乐声。
第二天,陈昊和林小雨被叫到办公室。王主任把几张照片扔在桌上——是他们在学校后墙角落后牵手的照片。
“谁拍的?”陈昊下意识地问。
“这你不用管!现在承不承认你们在谈恋爱?”王主任的声音冷峻。
两个孩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承认也没用,今天叫你们家长来。要么自己承认错误,写保证书,在全班面前保证不再来往;要么通知家长,带回家反省一周!”
林小雨猛地抬头,眼中已有泪光:“王主任,我们真的没有影响学习,我下次一定考回原来的名次。”
“还有下次?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王主任拍桌而起,“我已经通知你们家长了,他们正在来的路上。”
陈昊紧紧攥住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家长来得很快。陈昊的父亲一进办公室就扬起手,但在众多老师的注视下,又尴尬地放下。林小雨的母亲则是一进门就哭了起来,拉着女儿的手说:“小雨啊,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你知道妈妈一个人带你多不容易吗?”
王主任提出了解决方案:两个孩子必须写下保证书,承诺不再有任何往来;调换班级,陈昊去理科三班,林小雨留在原班;每天放学后家长必须准时来接。
“不,我们不能分开。”陈昊突然说,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办公室一片寂静。
“你说什么?”陈昊父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们不能分开。”陈昊抬起头,眼中是十七岁少年特有的倔强和勇气。
林小雨站在他身后,泪流满面,却同样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陈昊被父亲带回家后挨了一顿毒打。林小雨的母亲则哭着给女儿看了自己的诊断书——她上个月被查出乳腺肿瘤,需要立即手术,但因为担心影响女儿高考,一直瞒着。
“妈,你为什么不说?”林小雨抱着母亲痛哭。
“小雨,妈只希望你能考上好大学,有个好未来。你要是再这样,妈这病治不治还有什么意义?”
深夜,陈昊从家中溜出,翻墙进入学校。林小雨也借口去同学家问题目,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学校后面的小树林。
“我们怎么办?”林小雨扑在陈昊怀里,身体因抽泣而不停颤抖。
陈昊轻轻拍着她的背,眼中满是绝望:“大人们根本不理解我们。”
同一时间,校园的另一端,高二年级的张宇和孙菲菲正面临相似的困境。他们的恋情也被发现,双方家长被叫到了学校。
“我爸妈说要是我再和你联系,就把我送回老家读书。”孙菲菲在电话里小声说。
张宇沉默良久,最后说:“那……我们暂时分开吧。”
“你说什么?你不是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放弃吗?”孙菲菲的声音颤抖。
“可是我不想你被送走。”张宇挂断电话,眼泪无声滑落。
三天后,陈昊和林小雨决定自杀。
“如果我死了,妈妈就能安心治病,老师也不会再为难你了。”林小雨说,眼中已无泪水,只剩下决绝。
“不,要死一起死。没有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陈昊紧紧握住她的手。
他们买了一瓶安眠药,决定在周五晚上实施计划。那天,林小雨告诉母亲要去同学家复习,陈昊则谎称要在学校自习到晚上。
然而当林小雨真的把药片倒入手心时,陈昊害怕了。
“小雨,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林小雨微笑着,眼中却一片死寂,“除非我们分开,可我做不到。”
她仰头吞下了所有药片。
起初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林小雨甚至还笑了笑:“好像没那么可怕。”但很快,她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小雨!”陈昊慌乱地抱住她,看着她的眼睛逐渐失去焦点。
“我好难受……”林小雨开始抽搐,手指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指节发白。她的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咯咯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
陈昊手足无措地拍着她的背:“吐出来,快吐出来!”
但已经太迟了。林小雨的瞳孔开始散大,她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几下,然后突然松弛下来,一股异味从她身下弥漫开来。
陈昊呆住了,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死亡。林小雨的眼睛半睁着,却已没有任何神采,她的嘴角有白沫溢出,死状凄惨而痛苦。
“小雨?小雨!”他摇晃着她的身体,但那个曾经活泼的女孩已经变成了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陈昊的脑中一片空白。他本该跟着她一起死,但此刻看着林小雨可怕的死状,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逃离了小树林。
他没有报警,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第二天清晨,一个早锻炼的老人发现了林小雨的尸体。
消息像野火一样在校园里蔓延。林小雨的死成了所有人谈论的焦点,但奇怪的是,没有人真正了解真相。学校迅速做出反应,召开了安全教育大会,强调“珍爱生命”,却对导致悲剧的原因避而不谈。
警方调查后认定林小雨是自杀,陈昊虽然在场,但因为未成年,且没有强迫行为,最终没有被起诉。他被带回家中,休学两周。
陈昊的父亲把他关在家里,禁止他外出。“你差点毁了这个家,知不知道?”父亲怒吼道,但眼神中除了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两周后,陈昊回到了学校。他被调到了另一个班级,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林小雨的名字。起初,他总是低着头,眼神躲闪,常常一个人发呆。但渐渐地,他似乎走出了阴影。
一个月后,有人看到陈昊和隔壁班的一个女生一起在食堂吃饭。又过了几周,在校园的樱花树下,陈昊搂着那个女孩,笑容灿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同一时间,张宇和孙菲菲在压力下选择了分手。孙菲菲的母亲把她看得紧紧的,每天亲自接送上下学。张宇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发呆。
一个周五的中午,张宇提前离开了学校。门卫记得这个清瘦的男孩安静地走出校门,甚至还对自己点了点头。但那天下午,张宇没有回来上课,晚上也没有回家。
三天后,城市下游的水闸处,一具穿着校服的男尸被打捞上来。经过辨认,正是失踪的张宇。
警方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封遗书,只有简短的几句话:“我不是任何人的期望。对不起。”
张宇的葬礼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早晨举行。孙菲菲偷偷跑去参加,却只敢远远地看着。张宇的母亲哭得几乎晕厥,他的父亲则一直沉默地站着,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如果当初我们不分开,他会不会还活着?”孙菲菲在日记中写道。但没有人看到这些文字,就像没有人真正了解张宇投河前在想什么。
校园里的樱花依然盛开,粉白的花瓣飘落在匆匆走过的学生肩头。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一天天减少,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
在教师办公室里,王主任正在训斥另一对被抓到的早恋学生。李雯老师抬头望向窗外,看着那些在樱花树下嬉笑的学生,突然问道:“王主任,您觉得我们做的真的是对的吗?”
王建军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没有回答。
窗外,一阵风吹过,樱花如雪般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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