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同伴,独行于这荒芜死寂的域外边缘,云悠悠才更真切地感受到何为“孤寂”。
四周是望不到尽头的黑色砾石与扭曲的岩层,稀薄的灵气中夹杂着狂暴的虚空能量。
若非有“往生镇域”勉力支撑,仅凭她此刻重伤未愈的状态,恐怕连维持飞行都困难。
但她不能停。
怀中的幽蓝水晶持续传来微弱却坚定的震动,如同指南针般,为她指引着玄冥渊的方向。
那共鸣感,在她远离域外废墟后并未减弱,反而随着靠近此界壁垒而愈发清晰。
仿佛那被封印的归墟本源,也感应到了这枚钥匙的靠近,正以一种沉默而冰冷的方式,呼唤着她。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将所剩无几的丹药尽数吞下。
不顾经脉传来的刺痛,全力催动金丹,压榨着每一分潜力,朝着感应中的方向疾驰。
路途并非坦途。
域外边缘同样潜藏着危险,一些适应了此地环境的虚空掠食者,被她身上那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生机与道韵所吸引,不时发起袭击。
有形如影蝠、能吞噬神念的诡异生物,有潜伏于砾石之下、喷吐腐蚀性能量的节肢怪物。
若在平时,这些不过疥癣之疾。
但此刻,云悠悠状态极差,“往生镇域”光芒黯淡,每一次对敌都显得异常艰难。
她不得不依靠新悟的“洞察”之能,于万千攻击中寻觅那一线破绽,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甚至很多时候只能选择狼狈躲避。
伤势在一次次压榨中加重,鲜血不时从嘴角溢出,染红了衣襟。
神魂的疲惫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唯有怀中那枚水晶传来的共鸣,以及识海中那点虽黯淡却始终不灭的“往生道种”清辉,支撑着她不曾倒下。
她想起了沉殷冰封的面容,想起了他分身陨灭前那决然的眼神。
想起了听雨阁众人的期盼,更想起了自己立下的道途——于寂灭中守护新生。
若在此刻倒下,一切皆休。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永恒的荒芜,前方虚空的景象终于开始变化。
混乱的能量流逐渐平缓,一层朦胧的、仿佛水波般的壁垒界限,出现在感知之中。
此界壁垒,到了!
而幽蓝水晶的共鸣,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直指壁垒之后,那极北之地的方向!
云悠悠精神一振,强提最后一口元气,寻找着壁垒相对薄弱的节点。
她将“往生镇域”的力量凝聚于一点,结合对《玄冥镇狱经》空间隔绝之理的感悟,如同最精巧的刻刀,小心翼翼地在那朦胧的壁垒上,“划”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细小裂缝!
没有丝毫犹豫,她身形一闪,没入裂缝之中。
熟悉的、属于她诞生世界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尽管依旧带着极北特有的严寒,却让她几乎枯竭的经脉与神魂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滋润。
然而,还未等她稍微放松,一股远比离开时更加浓郁、更加狂暴、充满了毁灭与死寂意味的恐怖威压,便如同无形的巨山,从极北深处轰然压至!
玄冥渊!
那里的归墟本源,果然变得更加活跃了!
甚至不需要水晶指引,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力量的躁动与……饥渴?
仿佛一头被囚禁万古的凶兽,正在疯狂冲击着牢笼,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噬一切!
云悠悠脸色一变,不敢有片刻停歇,甚至来不及辨别具体方位,便凭借着那清晰的感应,化作一道几乎融入风雪之中的黯淡流光,朝着玄冥渊的方向,拼尽全力飞去!
越靠近极北核心,周围的寒意便越发酷烈。
空气中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的空间裂痕,那是归墟之力过度逸散,侵蚀现实法则的表现。
一些地方的山川地貌都发生了诡异的扭曲,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揉捏过。
当她终于再次看到那片巍峨的、由幽蓝冰晶构成的山脉,以及山脉中央那如同伤疤般的玄冥渊入口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沉到了谷底。
那厚重的玄冰封印,此刻已然变得半透明!
表面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纹,无数古老的符文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彻底熄灭!
一股股精纯而恐怖的归墟气息,如同黑色的狼烟,不断从裂纹中汹涌而出,直冲云霄,将上方的天空都染成了一片诡异的暗沉之色!
封印,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在那玄冥渊入口之外,竟不知何时,搭建起了一座简陋却散发着强烈邪能的祭坛!
数十名身披暗红黑袍的身影,正围绕祭坛疯狂吟唱,他们的生命力与魂魄正化作燃料,注入祭坛顶端一枚不断搏动的暗红晶体中!
那晶体散发出的邪能,与域外废墟中的力量同源,正不断地冲击、腐蚀着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封印!
是“墟神教”残党!
他们果然趁沉殷受创、听雨阁力量被牵制之际,来到了这里,试图完成那域外存在未能亲自达成的目标——彻底释放归墟本源!
“阻止他们!”
云悠悠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策略,也无力再施展精妙的战术。
此刻的她,已是强弩之末。
她将怀中那枚滚烫的幽蓝水晶猛地按在胸口,与识海中那点“往生道种”清辉紧密相连。
“以此身为舟,道种为帆,往生……问道!”
她燃烧了最后的神魂与金丹本源,化作一道决绝的、混合着清辉、星辉与幽蓝寒光的流星,不顾一切地撞向了那座邪祭祭坛,撞向了那汹涌着归墟之力的玄冥渊入口!
是生是死,是寂灭还是新生,就在此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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