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噼啪作响，映着张张通红的脸膛，麦酒的香气混着烤肉的焦香，在清冷的雪夜里弥漫。苏清鸢低头摆弄着腕子上那串沼泽珍珠，冰凉滑润的触感还没捂热，就听见林子那边传来一阵极轻快的、踏在雪地上的蹄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头熟悉的、鬃毛如雪的雪鬃兽，姿态优雅地从黯黑的林间走出来。更惹人注目的是它宽厚的背上，竟驮着两只毛茸茸、雪团子似的小家伙——正是之前在冰原裂隙里，被她和银凛从冰窟窿里捞上来的那对雪灵狐幼崽。
“是它们！”苏清鸢又惊又喜，连忙站起身。
两只小狐崽机灵得很，轻盈地跳下兽背，摇着蓬松得像扫帚的大尾巴，一溜烟跑到苏清鸢脚边，拿湿漉漉的鼻尖蹭她的皮靴。嘴里还各自小心翼翼叼着一颗红得剔透、宛如冰晶凝结的果实——正是冰原上最稀罕的雪樱果，这寒冬腊月，不知它们从哪个雪窝里宝贝似的刨出来的。它们仰起小脑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亲昵叫声，将果子轻轻放在苏清鸢摊开的掌心里，像是献上最珍贵的礼物。
银凛也笑了，冷硬的眉眼柔和下来，他蹲下身，用指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揉了揉小狐崽的头顶：“难为你们还记得，跑这么远过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温存。
就在这时，夜空仿佛被谁擦亮了一片。从沼泽方向，飘来一群流光溢彩的精灵——是那些荧光蝶。它们的翅膀散发着淡蓝、浅绿的光晕，不像篝火那般灼热，却如同夜空中散落的、会呼吸的星辰，悄无声息地汇聚到这片欢乐的空地上空。
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仰着头，被这梦幻的景象攫住了呼吸。荧光蝶群盘旋着，舞动着，最后竟似有了灵性般，缓缓汇聚成两道柔和的光环，一道悬在苏清鸢的发顶，一道轻轻环绕在银凛的肩周。翅膀扇动间带起细微的气流，送来一股清冽的、类似于净化草的淡淡香气，沁人心脾。
“是它们……是沼泽里那些小家伙！”老药师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清鸢姑娘用魂魄石救了它们的栖息地，它们这是……这是报恩来了啊！”
苏清鸢怔怔地伸出手，一只胆子稍大的荧光蝶翩然落在她的指尖，翅膀上复杂而瑰丽的光纹在她眼前清晰可见，光芒映亮了她含着水光的眸子。她想起去年夏天，沼泽毒瘴弥漫，这些美丽的小生灵成片死去，是她耗尽心力引导魂魄石的力量，才勉强保住那一方水源，让它们的族群得以延续。
银凛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指尖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看着她，眼神深邃得像此刻的夜空，里面却盛满了无需言说的温柔和懂得。荧光蝶的光环微微收拢，将两人笼罩在一圈朦胧而梦幻的光晕里，那光芒与他们胸前兽核散发出的温润光华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
两只雪灵狐幼崽兴奋地在光环外跑来跑去，发出“嘤嘤”的轻叫，与荧光蝶翅膀震颤的细微声响应和着，宛如天地间最纯净的祝福乐章。
赤焰猛地灌了一大口麦酒，抹了把嘴，洪亮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静谧，带着十足的豪气：“瞧瞧！连山里的精怪、沼泽的灵虫都来给咱们族长和清鸢姑娘道喜！这是多大的脸面！这说明啥？说明咱们走的道，对！来，为了这天地共证的喜事，再干一碗！”
欢呼声再次爆发，比之前更加热烈。苏清鸢依偎在银凛怀里，能感受到他胸膛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她看着头顶依旧翩跹的光蝶，掌心握着那两枚冰凉却代表着赤诚心意的雪樱果，心里被一种巨大的、柔软的温暖填得满满的。
她知道，这些来自天地生灵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的祝福，远比任何珍宝都来得贵重。它们见证着过往的善念，也预示着未来的和谐。
夜深了，荧光蝶群才依依不舍地散去，只在原地留下几点微光，渐渐隐入夜色。那两只小狐崽早已挤在他们脚边，寻了个暖和的位置，互相依偎着沉沉睡去，鼻尖还时不时抽动一下。篝火依旧燃烧着，族人的谈笑变成了低语，这个雪夜，因这份不期而至的、来自异兽的灵性祝福，而变得格外神圣、温暖，足以铭记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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