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虎这次没推辞——他心里清楚，在这地界做事，要是太不合群，只会被孤立，往后处处碰壁。他接过钱，说道：“多谢李队长。”
“刚才吃茶点你掏了两块钱，这点钱就当给你补回来。”老李拍了拍他的胳膊，“再说凭你的性子，兄弟们跟着你，错不了。”
就这样，牛虎的第一次出巡算是结束了。骑马看着风光，实则硌得慌，他只觉得大腿两侧又红又疼。回到宿舍，老李特地找了罐药膏递过来：“待会把药膏抹上，刚开始骑马都这样，习惯了就好了。”
牛虎点点头，老李怕他尴尬，放下药膏就走了。他脱下裤子，把药膏均匀抹在红肿处，一股清凉感瞬间散开，果然舒服了不少。他把剩下的药膏收进抽屉，又拿起桌上的巡查日志翻看起来——从这天起，他算是正式在骑巡队住下了。骑巡队离家里远，又跟分局的节奏不一样，住宿舍反倒方便。
有郑警监的交代，骑巡队里的老警官对牛虎都很客气。老李带了他整整一星期，把防区路线、打交道的门道都教得明明白白，才正式荣休。牛虎觉得老李虽胆小怕事，却实在，教东西一点没藏私，临走前特地买了四瓶酒送他。
老李接过酒，眼眶有些热：“就相处这七天，你还这么有心……你是个好小子，往后好好干，遇事多琢磨，别冲动，记住——安全第一。”
牛虎忍不住笑了——这“安全第一”，可是老李这七天里挂在嘴边最多的话。他点头应下，看着老李收拾好东西离开，心里也多了几分对这地界的踏实感。
牛虎手下这三十个巡警，渐渐摸透了他的脾气——虽说年轻人耿直，认死理，但出手大方、心地实在，从没架子。有巡警家里有事想请假，他也从不刁难，总是痛快答应。一来二去，大伙都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上司。
在骑巡队一待就是半个月，牛虎才终于轮上休假，回了家。嫂子秀莲一见他，又高兴又埋怨：“三弟，你这新工作还不如原来在分局呢！以前每天都能按时下班，现在倒好，半个多月没着家，忙得脚不沾地！”
“嫂子，我这不是来了嘛！”牛虎笑着哄她，“今天您做什么好吃的？我可馋您做的菜了。对了，骑巡队每个月能多领8块钱补贴呢！”
秀莲叹了口气，拉着他坐下：“三弟，你还年轻，别总把养家挂在心上。现在家里日子不紧了——你哥每个月能挣五六十块，明月一个月也能拿20块，够花了。你可别光顾着干活，把身子累垮了。”
牛虎点点头，认真道：“我知道嫂子疼我。可我总想着，您跟我二哥还年轻，以后要生个孩子，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多挣点总没错。”
秀莲一听，眼眶瞬间热了——没成想小叔子看着大大咧咧，倒把家里的事想得这么长远。她赶紧别过脸，掩饰住情绪，笑着说：“行了行了，知道你有心！嫂子这就去做饭，今天买了二斤猪肉，加萝卜炖着吃，让你解解馋！”
“那可太好了！”牛虎一听有肉吃，顿时眉开眼笑。
到了晚上，牛全和明月果然都回了家，一见牛虎在家，俩人都格外高兴。秀莲端着最后一碗炖肉出来，笑着说：“当家的，快洗手吃饭！今天你跟三弟喝点酒，你们兄弟俩可有半个月没见了。”
“好嘞！”牛全笑着应下。
饭桌上，牛虎拿起酒瓶，给哥哥碗里多倒了些酒，自己只浅浅倒了一点：“哥，我这酒量还是没练出来，就喝这么点意思意思。”
明月在一旁看着他，忍不住笑：“虎子哥，你这去骑巡队才半个月，晒黑了不少，不过看着倒壮实了。”
牛虎故意撸起袖子、伸了伸胳膊，打趣道：“那可不！不光壮了，我大腿都练粗了——天天骑马，再骑阵子说不定要成罗圈腿了！”
一句话逗得满桌人都笑出了声。
吃完饭，牛虎起身说：“哥，嫂子，你们歇着，我去师傅家看看师娘、师父，还有小山子。”
“该去，快去快回。”牛全点头应道。
牛虎出了门，去街口点心铺买了一匣子酥皮点心、两瓶白酒，拎着往严峰家去。刚进院门，就大声喊：“师娘，我来了！”
鲁氏一听是他的声音，立马笑着迎出来，嘴上却带着点埋怨：“你这孩子，半个多月连个影子都没见！怎么回事？难道是你师傅那老东西惹着你了？”
“哪能呢！”牛虎赶紧摆手，“师娘您也知道，我现在调去骑巡队了，刚去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总得花时间熟悉活儿，实在抽不开身。”
鲁氏这才消了气，拉着他往屋里让：“快进屋，外面风大。”
话音刚落，小山子就从屋里跑了出来，大声喊着“虎子哥”扑过来。牛虎低头一看，小山子穿着一身新衣裳、新布鞋，干干净净的，笑着说：“嘿，师娘对你可真好，瞧瞧这一身新，多精神！”
小山子仰着脑袋，得意地笑：“那可不！俺爹俺娘都疼俺！对了虎子哥，我去上学了！今天老师还夸我字写得好呢！”
“这么厉害？”牛虎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那你可得好好学！想当年我不爱读书，没少挨私塾先生的戒尺，现在想起来都后悔。”
牛虎把点心和酒放在桌上，严峰当即皱了皱眉：“下次来别再买东西！你一个月薪水还没我多，别浪费这钱。再买，你就别进我严家的门了！”
“哎，我听师傅的！”牛虎赶紧应下，笑着把东西往桌边推了推。
鲁氏在一旁连忙问：“你吃饭了没？师娘今天蒸了猪肉白菜馅大包子，我去给你拿几个！”
“师娘，您别忙活！”牛虎赶紧摆手，“我嫂子今天炖了肉，我吃得饱饱的，一点都不饿。”
“那可不行！”鲁氏不听劝，转身就往厨房走，“我给你装几个，明天早上在家热热就能吃，这可是我亲手包的，比外面买的实在。”
严峰在一旁笑道：“你就听她的吧，你要是不拿，她能念叨好几天，总觉得你嫌她做的饭不好吃。”
牛虎叹了口气，心里暖烘烘的：“师娘对我是真亲。”
“在骑巡队那边怎么样？”严峰话锋一转，“那个老李没难为你吧？要是他敢给你使绊子，我去找他算账！”
“没有没有，李队长对我挺好的，”牛虎连忙说，“他现在已经荣休了，队里的兄弟们对我也挺客气。”
“那就好。”严峰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底气，“往后谁要是敢难为你，你跟我说。那些小兔崽子，我还治得了他们。”
“那肯定！”牛虎笑着说，“他们知道我是您徒弟，现在都不敢跟我耍横。”
严峰又问了些骑巡队的日常工作，牛虎都一一答了。这时鲁氏拿着个小布包走出来，里面鼓鼓囊囊装着好几个大包子，放在桌上：“待会走的时候一定拿上，别落下了。”
“好，谢谢师娘！”牛虎连忙应下，又想起一事，问道，“对了师娘，小山子来家里后，大姐和二姐那边是什么态度啊？”
鲁氏坐下来，叹了口气：“你大姐跟我一样，刀子嘴豆腐心。她知道自己在通县来回跑，顾不上我们老两口，对小山子倒挺赞成，还托人带了块布来，说给孩子做件新衣裳。至于你二姐，就是个闷葫芦，啥主意都拿不了。她丈夫张德彪倒是会说漂亮话，可也没见真帮衬啥。”
严峰在旁边叹了口气，看着牛虎说：“虎子，你不是外人，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张德彪和我那二姑娘，原先就想着算计我们老两口这处宅子。如今见我收了小山子当儿子，嘴上说得好听，心里怎么想的，我门儿清。”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样也好，有了小山子，我们老两口往后也算有个指望。真等哪天我们动弹不了了，还得麻烦你多帮衬帮衬小山子。”
“师傅师娘您放心！”牛虎赶紧应下，“真到那时候，徒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小山子我肯定照看着。”
鲁氏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这话说的，我当然信你。”
几人又热热闹闹聊了大半个时辰，牛虎抬头看了看窗外，天已经擦黑，便起身说：“师傅、师娘，小山子，我该回去了，明天还得去队里上班。”
严峰、鲁氏和小山子一直把他送到胡同口，看着他走远了才转身回家。牛虎回到自己家，先去嫂子秀莲那屋，跟哥哥牛全、嫂子又聊了几句家常，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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