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的眸光微沉,那超越年龄的思绪再次无声流转。这一个月来的观察,让她确切感知到这具身体与前世的不同,以及……在这个家庭中位置的微妙变化。
“盛长枫……” 这个念头划过,带着一丝复杂的唏嘘。
“那个不成器、最终也未能真正庇护阿娘的哥哥……竟是因为我的归来,而被取代了吗?”
她忆起前世的盛长枫,纵有些许才情,却更多是耽于享乐,眼高手低,对母亲林噙霜的依赖多于真正的孝顺,后期甚至因自身行事不谨而屡屡拖累母亲。
思及此,那一点因自身存在可能抹消了另一个生命而产生的微妙负罪感,便迅速消散了。
“如此兄长,有不如无,阿娘前世为他操碎了心,他却……罢了,既不存在,便不必再念。”
念头一转,更深的疑虑浮现。“那……我呢?那个骄纵、算计、最终也未能真正幸福的盛墨兰……她还会存在吗?”
这个想法让她心头骤然一紧。她重活一世,最大的执念是母亲林噙霜,但对于“自己”,情感却极为复杂。
有悔,有怜,也有深深的不值。
她仔细回想这一月听闻的细节,以及盛家后宅如今的情形,王若弗依旧强势,但似乎因林噙霜此番“一举得男”而更添了几分忌惮和郁气。
父亲盛纮对林栖阁的眷顾似乎也更明显了些,这一切,都与前世盛长枫出生时的情景微妙相似,却又因她这个盛长梧内核的不同,而潜藏着未知的变数。
“若按前世轨迹,阿娘之后还会有一个女儿,那便是盛墨兰……”
“但如今我来了,成了阿娘长子,阿娘的心境、在府中的地位、乃至父亲的关注都会有所不同。这些变化,是否还会让那个盛墨兰如期而至?”
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掠过心头,若“盛墨兰”不再出生,仿佛她自己存在的某个重要证据被抹去,有一种奇特的空洞感,但旋即,她又释然了。
“若她不来,或许是好事。” 她的意念变得平静而坚定。
“那个盛墨兰的人生,充斥着不甘、挣扎与走偏的执念,并非幸事。若我的存在能改变阿娘的命运,让她不必再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一个必须去争、去抢的儿子身上,或许……她也不必再生下一个注定要重复类似悲剧的女儿。”
“即便墨兰还会来……” 她的眼神锐利起来。“那我也绝不会让她活成前世的模样!我会是她的兄长,我会护着她,引导她,让她不必在内宅的方寸之地绞尽脑汁,让她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让她能……真正自在的活着。”
想通了这一点,她心中那点关于自身存在的惶惑便彻底安定下来。
“盛长枫已不足惜,盛墨兰来或不来,皆由天定。而我,既是盛长梧,便只管走好盛长梧的路。”
“阿娘,这一世,你有我,足矣。”
她闭上眼睛,将纷乱的思绪压下。当前最紧要的,是利用这婴孩的身份,尽快观察、了解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积蓄力量。
无论是为了守护母亲,还是为了心中那更为宏大的、阻止靖康之耻的目标,她都需要时间成长。
靖康之耻……
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上。那不仅是史书上的寥寥几笔,更是她作为“旁观者”和“后来者”所深知的血泪屈辱、山河破碎!
中原陆沉,衣冠南渡,帝后受辱,万民哀嚎……那是比她在乱世流浪时所见一样惨烈、一样沉痛的国家级灾难!
系统为何将她转为男身?仅仅是为了实验的多样性?不……此刻想来,那冰冷的电子音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好好利用自己的能力”
“盛墨兰,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它切断了所有依赖,将她独自抛回这个时空。
“好好利用自己的能力。”——这能力是什么?是她轮回几世的阅历,是她于微末处挣扎求生的坚韧,更是她跟随那位先生耳濡目染学到的……洞察历史的眼光、组织动员的力量、以及……推翻一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的磅礴伟力!尽管她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追随者,但那颗种子早已种下!
“想看我能走到哪一步吗?想看一个知晓未来走向、拥有超越时代见识的灵魂,投入这历史的洪流中,究竟能激起多大的浪花吗?”
系统的实验从未结束!“活着”的定义被无限拓宽——不仅仅是在内宅庇护生母,安稳度日;更是要以这男儿之身,挽天倾,扶社稷,换一种方式让万千“母亲”不再受那战乱流离之苦!这才是终极的“活着”!
爬到那万人敬仰的位置?不,那并非最终目的,而是……必要的手段!唯有站在权力之巅,才能拥有改变历史走向的力量!
“系统……这就是你最后的实验课题吗?” 她的意念无声地诉说着,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与凝重。“好!很好!这个课题,我接了!”
她看向身边熟睡的林噙霜,目光变得无比柔软又无比坚定。
“娘,这一世,我不仅要护你一人平安喜乐。”
“我要这汴京繁华永不落幕,我要这大宋山河固若金汤,我要这天下百姓,再无靖康之耻的锥心之痛!”
一个经历过现代的灵魂、经历过最深刻革命洗礼、知晓历史全部进程的……盛家庶子?不,从现在起,他是盛长梧!
知识就是力量,而超越千年的知识,就是足以劈开历史迷雾的利刃!
这条路的艰难,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经历过雪山草地的跋涉,直面过最残酷的战争,内宅的纷争、科举的艰辛、朝堂的博弈……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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