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盛长梧从睡梦中醒来,刚一动弹,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尤其是大腿和胳膊,酸痛难忍,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酸胀的肌肉。
他咬紧牙关,忍着不适,自己慢慢地爬起身,一点点穿戴整齐,洗漱时,连抬手都觉得费力,出了梧桐苑,见到早已等候在此的林噙霜。
林噙霜一见儿子走路的姿势略显僵硬别扭,步子也比平日小了许多,立刻便明白这是昨日习武后的正常反应。
她心下心疼,却并未多言,只是上前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放缓了脚步,一同往葳蕤轩走去。
“孩子自己都能坚持,我这做娘的,更不能拖他后腿。” 她心中暗忖,只是打定主意回去就悄悄请个郎中,开些舒筋活络的药草给儿子泡澡缓解。
到了葳蕤轩,王若弗也瞧出了盛长梧的不对劲,她虽不喜林噙霜,但对孩子到底没什么深仇大恨,只当他是病了,难得和颜悦色地问了一句:
“梧哥儿这是怎么了?瞧着精神头不大好,可是身子不适?读书虽要紧,也得多注意休息。”
盛长梧恭敬地回答:“谢母亲关心,儿子无碍,只是昨日有些贪玩,累了些。”
随后他又独自去寿安堂给盛老太太请安,盛老太太人老成精,眼光何等毒辣,只扫了一眼,便看出这孩子绝不仅仅是“贪玩累了”,那分明是筋肉过度疲劳后的酸痛僵硬。
她面上不显,只淡淡关怀了一句:“嗯,看着是乏了,回去好生歇着吧。”
待盛长梧一走,盛老太太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立刻吩咐房妈妈:“去打听打听,西边那个又弄什么幺蛾子?三公子这是怎么了?”
没过多久,房妈妈便回来禀报,将三公子请了武师傅习武之事说了出来。
盛老太太闻言,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愠怒:“好啊,这么大的事,盛纮竟丝毫不与我商量!果然不是亲生的,便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怒意背后,更有一层深切的失望和计划的被打乱。
她原本见那庶孙聪慧,恐其将来威胁嫡系,最主要不想让林栖阁有出头之日,存了几分“纵容捧杀、将其养废”的心思,乐得见他耽于玩乐,荒废学业。
可如今,盛长梧表现出的天赋和心性远超预期,盛纮明显是要精心培养,这“养废”之路已然走不通。
“既然废不了……”
“那便得换条路了,得好好利用这份聪慧,将他牢牢绑在盛家、绑在盛家的利益船上,让他成为盛家未来的助力,而非阻碍。”
然而习武这件事,在她看来仍是胡闹!“纮儿真是糊涂!孩子才三岁,心性未定,正是引导他向学之时,如今却引入武事,万一移了性情,变得争强好斗、荒疏文墨,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块好材料?真是岂有此理!”
书斋内,盛长梧努力挺直腰背,专注听讲,试图表现得与往常无异,但那细微的不适和偶尔因酸痛而微蹙的眉头,还是落入了范忠眼中。
范忠也听闻他习武之事,见状心下了然,却并未多言,反而觉得习武强身并非坏事,只要不过度耽误学业即可。目前的课业对这孩子而言游刃有余,偶尔活动筋骨也无妨。
王若弗在葳蕤轩里,也正和刘妈妈嘀咕:“真是奇了怪了,林栖阁那个和主君,平日里把那个庶子看得眼珠子似的,这回怎么舍得让他去受那份罪?舞枪弄棒的,多危险!要是耽误了读书,看他们后不后悔!”
刘妈妈笑着宽慰:“大娘子管他们呢?他们自有他们的道理,反正任凭三公子如何,终究是越不过咱们柏哥儿去的,您啊,就放宽心吧。”
王若弗想了想,也是,泄气道:“罢了,人家亲生父母都不操心,我操的哪门子心,由他们去吧!”
盛纮下值回府,官袍还未换下,寿安堂的丫鬟便来传话,说老太太请主君过去一趟。
盛纮心下明了,多半是为了长梧习武之事,应了一声,便先回房换了身家常便服,这才往寿安堂去。
进了寿安堂,只见盛老太太正端坐在榻上,手里捻着佛珠,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盛纮上前恭敬行礼:“母亲。”
盛老太太抬了抬眼,并未让他立刻坐下,而是缓缓开口,声音平直无波:“纮儿,我听说,你给梧哥儿请了个武师傅?”
盛纮心道果然如此,面上却依旧恭顺:“回母亲,确有此事,长梧那孩子不知从哪儿听了李太白的故事,心生向往,缠着非要学些强身健体的功夫。”
“儿子见他难得开口求一次,又保证绝不耽误学业,林氏也从旁劝说,便应允了,只是请了个游方的道士,教些基础健体的法门,为期一年,全当全了孩子的心愿,锻炼一下体魄。”
盛老太太手中佛珠停了一停,目光落在盛纮脸上,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赞同和担忧:“他年纪尚小,心性未定,正是该潜心读书、明理养性的时候,此时引入武事,我怕他移了性情,变得浮躁争强,荒废了诗书本业,”
“要知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固然不错,但于我盛家这样的书香门第而言,文终究是根,是本。万一……”
她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然明确——万一这块好材料因此长歪了,岂不可惜?
盛纮忙解释道:“母亲放心,儿子深知其中利害,绝无让长梧走武路之意,已与那师傅约法三章,一切以学业为重,习武只在课余短暂进行,断不会本末倒置。”
“儿子也会时时考较他的功课,若真有丝毫退步,即刻便停了这武课。如今不过是权当让他活动筋骨,强健体魄罢了,还请母亲宽心。”
盛老太太静静听着,见盛纮思虑似乎还算周全,态度也坚决,知此事他已然决定,自己过多干涉反而不好。
她沉默片刻,终是微微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调:“既然你都已安排妥当,心中亦有成算,老婆子我也不再多言了。”
她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格外凝重,一字一句道:“但是,纮儿,你需得时时刻刻牢记,长梧他是盛家二郎,他的前程,终究系于科举正途,文章经济之上。”
“眼下这般年纪,更是打根基的要紧时候,万不可因小失大,误了学业根基。否则,便是辜负了他的天赋,也是毁了盛家的一份指望。这其中的分寸,你这个做父亲的,定要把握住了。”
这番话,既是提醒,也是警告,更是划下了底线。
盛纮神色一凛,躬身郑重应道:“母亲的教诲,儿子铭记在心,绝不敢忘。定会严加督促,以学业为重,请母亲放心。”
盛老太太这才点了点头,摆摆手:“如此便好,你去吧。”
盛纮这才行礼退出了寿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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