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师傅,以前是在纺机厂修机床的?”陈默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拉家常,手指却明确地指向了那把旧扳手。
老顾那只攥着布袋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灰色的布袋从他指间滑落,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动作略显迟缓。在他弯腰的瞬间,陈默清晰地看到他挽起袖子的手腕上,有一道陈旧的伤痕,那疤痕的形状与角度,与他工具盒里那把扳手的开口形状惊人地吻合。
“嗯,修了快二十年。”老顾把布袋子重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后来…厂子不行了,倒了,就只能干这个了。”
陈默蹲下身,看似随意地捡起那个掉在地上的搪瓷缸。缸底磕着一个模糊的“李”字,几乎被磨平了。他没有直接质问,反而拿起了工具盒旁边一个塑料外壳已经裂了缝的旧闹钟,指针永远停在了三点十分。
“这闹钟,跟我家以前那个一模一样,”陈默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叙述往事的平缓,“我妈走的时候,家里也有个这样的,后来不知道哪次搬家,就弄丢了。”
老顾的肩膀像是突然被抽掉了支撑,猛地垮塌下来。他愣愣地看了陈默几秒,然后猛地转身,踉跄着走向里屋。出来时,手里捧着一个旧木盒子。他颤抖着手打开盒盖,几缕阳光正好照射进去——里面铺着软布,刘大爷的怀表、张奶奶的银镯,还有其他几件未见报案的旧物件,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
“我…我不是真想偷…”老顾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怀表光滑的表壳,仿佛那是稀世珍宝,“我闺女…她小时候也有个闹钟,就…就跟你说的那个一样,也是三点十分停的,再也不走了…她妈走那年,她才五岁,抱着那个闹钟,哭了一晚上…后来…后来她去外地打工,好多年了…再也没回来过…”
陈默沉默地看着他。老顾从木盒子最底下,哆嗦着摸出一张塑封的老照片。照片上,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停走的闹钟,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女孩旁边,一个面容温婉的年轻女人,手里拿着一个旧怀表,贴在自己脸颊上——那怀表,和刘大爷的那个,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看见这些…这些老物件…就想起我闺女小时候…想起她妈…”老顾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照片的塑封膜上,“我就想…想把它们收起来…等她回来…我就跟她说…说这些都是她小时候不小心丢了的…爸爸…爸爸都给她找回来了…”
陈默拿起那块怀表,打开表盖,内侧确实刻着一个清晰的“刘”字。他没有立刻提及报案和法律,只是将怀表轻轻放回老顾粗糙的手掌里。“刘大爷每天都会打开这个表盖,对着它说话。他说他老伴走的时候,这表的指针,不多不少,正好走了十二圈。”
老顾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块表。他笨拙地将怀表、银镯、搪瓷缸,一件件重新装进那个灰扑扑的布袋里,然后默默地跟着陈默,走出了昏暗的回收站。
此时,巷口的雾气已散尽,阳光明亮地洒在老槐树下。槐树下,刘大爷、张奶奶,还有闻讯赶来的李叔,正等在那里——是小王提前过来,没有说偷窃的事,只含糊地说老顾可能找到了他们丢的东西,想当面还给他们。
“刘大爷…张奶奶…李叔…对不住…我真不是人…”老顾把布袋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递还给原主,头低垂着,几乎要埋进胸口,“我不该拿你们的东西…我给你们赔罪…”
刘大爷接过那块被擦得锃亮的怀表,打开表盖,仔细听了听,指针走动的滴答声沉稳有力。他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头发花白、满脸悔恨的男人,重重叹了口气:“老顾家的…是想闺女了吧?以后想了,心里堵得慌了,就来我家坐坐,我给你沏茶,跟你讲讲我老伴以前的事…”
张奶奶拿回自己的银镯,小心地戴回手腕上,然后伸出手,拉住了老顾布满老茧的手:“多大个事儿啊,过去了。以后可别再干这种傻事了。你那回收站…活多的时候忙不过来?我孙子放暑假了,正闲着,我让他去给你搭把手,搬搬东西也行。”
老顾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但这次,脸上却有了点笑模样。他哆哆嗦嗦地从那个灰布袋最底下,又摸出一个小玩意儿——一个塑料的、掉了只耳朵的小熊玩具。“这…这是我闺女小时候…最喜欢抱着的…我一直留着…要是不嫌弃…给您家小孙子玩吧…”
一场原本可能升级为刑事案件的盗窃风波,就在这槐树下的几句家常话中,悄然化解。老人们拿回了承载记忆的旧物,而老顾,似乎也找到了一个情绪的出口和一丝社区的宽容。
也就在这一刻,陈默感到意识深处那尊一直凝滞的青铜沙漏虚影,微微一震。那颈口处原本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砂砾,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原本近乎停滞的流速陡然加快,虽然依旧缓慢,却不再是完全凝固的状态,能清晰地看到一小股砂砾持续地向下滑落,上方的砂堆也随之塌陷下一块。
【时空扰动能量注入:成功洞察案件核心动机(情感补偿与心理慰藉),介入并引导事件走向,避免直接刑事指控可能引发的连锁负面后果(嫌疑人崩溃、受害者失去情感寄托、社区关系紧张),促成基层矛盾就地化解与社区谅解。显着消除潜在负面因果链。】
【能量结算:显着】
【回溯冷却时限缩减:1年2个月】
“默哥!默哥!又有新情况!” 小王的声音再次从派出所方向传来,由远及近,带着奔跑后的急促,“五栋的王奶奶晕倒了!邻居说是心脏病犯了!叫了救护车,但巷子太窄怕进不来!”
陈默立刻收敛激动的心神,避免负面后果可以有效提高冷却时间,将关于沙漏的所有感知压回意识深处,没有任何犹豫,转身抓起刚刚脱下的外套,再次冲向院门口。新的警情,意味着新的“扰动点”,或许也是新的、能让那脑海中砂砾流动得更快的契机。他需要行动,需要深入更多的案件,用精准的洞察去撬动更多凝固的因果。
派出所院子里的老马看着陈默又一次冲出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这小子…脚下跟装了风火轮似的…” 然后也快步跟了上去,指挥着:“小王!去个人到巷口给救护车引路!别都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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