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璇霄丹阙
今天的璇霄丹阙,唯余两道身影——孙悟空和云青岚。
但见孙悟空端坐于阴鱼眼之上闭目凝神。他不再是班尼特的样貌,恢复了本来的猴相,只是周身气息愈发内敛沉稳。极寒的玄冰之气如丝如缕,缠绕在他周身,却无法侵入他体内分毫,反而被他体内自行运转的先天元气缓缓吸收、调和。他呼吸绵长,心神沉浸,仿佛与脚下这方天地融为了一体。
云青岚负手立于阳鱼眼上,一袭金色战袍在灼热气浪中纹丝不动,宛如黄金雕琢的塑像。她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入定的徒弟,忽然开口,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云中的寂静:
“悟空。”
孙悟空闻声,缓缓睁开双眼,金色的眼眸中清澈透亮,不见丝毫杂念。
“瑶池恩旨,佛祖宏愿,千斤重担已系你身。”云青岚的声音如同寒泉击石,清晰传入孙悟空耳中,“花果山一族之未来,系于你一念一行之间。此刻,可觉前路浩渺,心生畏惧?”
孙悟空迎上师父的目光,眼神坚定如磐石,朗声答道:“回师父,徒儿不怕!此乃天命所归,亦是俺老孙心中所愿!纵有万难,俺定当全力以赴,为孩儿们挣出一个未来!”
“善。”云青岚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但随即语气转为严肃,“悟空,为师平日总告诫你修行之要,在于夯实根基,在于体悟‘静’之妙谛。虽有你贾师父常带你领略‘动’之恣意,但你需知——”
她话音微顿,周身气息陡然一变,虽依旧静立原地,却有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锋锐煞气弥漫开来,仿佛平静的云海下酝酿着撕裂一切的狂澜。
“——吾乃九天玄女,掌天地兵杀之机,司奇门遁甲之变。万军阵前,运筹帷幄是我;孤身入阵,一剑破敌,亦是我!静,是观星推演,洞悉天时地利,是心如止水,映照万物玄机;”她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锐利,“而动,便是窥得战机,雷霆一击,决胜负于瞬息之间!今日,为师便授你吾之‘动’道!”
言罢,云青岚袍袖一拂,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沛然之力涌出,将孙悟空从阴鱼眼上轻轻推起,稳稳送至边缘巽位的一处看台席上。
不等孙悟空反应过来,但见云青岚左手一翻,掌中已多出一把看似普通的黄豆。她信手将豆子撒向太极平台中央。
豆子落地的瞬间,异变陡生!
只听“噗噗”数声轻响,一团团白烟冒起,那些豆子竟迎风见长,瞬息间化为了数十名身着奇异甲胄、手持阔剑、步伐整齐、目光呆滞却带着肃杀之气的兵士!其装扮形态,竟与那异界幻景“英雄联盟”中的小兵一般无二!这些豆兵方一成型,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齐齐转向场中唯一的“敌人”——云青岚,挥舞着手中能量凝聚的长剑,悍不畏死地冲杀过来!
面对数十名汹汹而来的豆兵,云青岚神色不变,只是轻轻呵出一口气,唇齿间流泻出一句低吟:
“死亡如风,常伴吾身。踏前斩!”
言犹在耳,她周身的气质陡然巨变!方才还是那位渊渟岳峙、执掌兵杀的九天玄女,此刻却仿佛化作了一缕无拘无束、桀骜不羁的御风之魂!宽大的战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只见她身形微侧,左手看似随意地虚按向腰间——竟真从那虚空之中,凝气成鞘,拔出了一柄完全由高度凝聚的罡风与剑意构成的碧色长刀——疾风之刃!
下一个刹那,她的身影倏然模糊,化作一道淡青色的流风!
“嗖——!”
第一声轻响破空。她已然出现在最前方一名豆兵身后,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落到了极致,仿佛并非冲刺,而是一次优雅的、精准至极的位移。那豆兵手中的剑才刚刚举起,便瞬间僵住,身上闪过一道无形的剑痕光华,随即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身形晃动,灵光黯淡,显然是受了“重创”。
“唰——!”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甚至看不清她是如何发力转身的,流风再起!她的轨迹划出一道凌厉无比的折线,瞬间穿过第二名豆兵,疾风之刃轻挑,将其直接挑飞。这一次,她的动作似乎更快了一丝,风声中带起了一丝锐利的尖啸。
“嗤——!”“嗤——!”“嗤——!”
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豆兵应声而“伤”!她的身影在有限的太极平台内辗转腾挪,如鬼似魅,每一次“踏前斩”都精准地以一名豆兵为目标,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滞涩。她的步伐并非直线,而是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玄妙韵律,如同在刀尖上舞蹈,于方寸之间展现出身法的极致奥妙。那宽大的战袍袖摆因极速而猎猎作响,与流风之声交织,竟似奏响了一曲充满杀伐之意的战歌!
她并非一味蛮横冲撞,每一次穿梭位移的角度都刁钻无比,恰到好处地利用了一个豆兵作为跳板,瞬间规避了另一侧豆兵笨拙挥砍的同时,又迅捷无比地接近下一个目标,将其“斩杀”。流风身法配合疾风之刃在场中划出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青色折线轨迹,那些豆兵徒有蛮力,却根本无法触碰到她的一片衣角,只能在她身后徒劳地转身,混乱地相互碰撞。
随着她穿梭次数的增加,周身开始汇聚起肉眼可见的、急速旋转的气流漩涡,发出低沉而危险的呜鸣声——那是剑意与风势积蓄已达顶点的征兆!
最终,当她以一道完美无瑕的弧形轨迹,如同风眼般掠过最后一名豆兵,重新回到场地中央的刹那,疾风之刃那积蓄到极致的旋风骤然爆发!
“面对疾风吧!”
她清冷的声音此刻竟带上了一丝狂放不羁的意味,握剑的手臂向前猛地一挥!
轰——!
一道巨大的、完全由凌厉无匹的剑气和高度压缩的狂暴气流构成的青色龙卷风,从疾风之刃的剑锋中呼啸而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精准地席卷过场上所有仍在晕头转向的豆兵!
狂风过处,那些豆兵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如同被投入烈焰的雪花般,纷纷溃散开来,重新变回了一颗颗黯淡无光的豆子,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再无丝毫灵性。
风息,剑收,气流平复。
云青岚悄然独立于太极图中央,周身环绕的锐利气息瞬间敛去,金色的战袍纹饰垂落,仿佛从未移动过半分。她缓缓转眸,看向巽位席上已然目瞪口呆、嘴巴微张的孙悟空,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宛若艺术般的御风剑舞只是随手拂去的一点尘埃。
她淡淡道:“看明白了?”
“此‘动’非蛮力之动,乃审势、循隙、积势、爆发之道。于万军之中,借敌之力,成我之势,方为‘兵杀之机’。”
她的声音重新变得清冷如玉,却字字珠玑,敲入孙悟空的心底:
“你的路,还长得很。”
孙悟空怔怔地看着满地豆子,又看向场中那道清冷绝尘的身影,金色的眼眸中,先前坚定的光芒并未消退,反而燃起了一种全新的、对力量极致运用的渴望与明悟。静与动,守与攻,在这一刻,在他心中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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