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含怒的天音如同实质的雷霆,在浩瀚殿宇中隆隆回荡,敕令已至唇边,便要倾天庭之力,行那刮地三尺的彻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御阶之上,玉帝右侧的王座中,一位女神缓缓起身。她身披的山河社稷图无风自动,其上万壑千岩流转,幽冥气息深邃如海。正是承天效法后土皇地只。
她面向九重高台,躬身行礼,声音幽远平静,却自带万灵轮回的沉重韵律:“陛下,且息圣怒。臣司掌六道轮回,观此‘空寂琉璃盏’,其能烙印因果债线,恐非仅记录现世往来。凡生灵际遇,恩怨纠葛,其最根本处,必牵连真灵流转,涉足轮回根本。此盏深处,或已烙印下涉及卷帘真灵本源、跨越生生世世的‘轮回债契’。寻常法力催逼,若不得其法,恐难触动这最深的业力结算。”
她微微抬首,目光似能穿透那剔透的盏壁:“臣愿请旨,引动‘六道轮回盘’虚影,照彻此盏。不强索其形,而溯其真灵根源,强行显化那与卷帘纠缠最深、羁绊最重、业力最沉之‘前世债主’真名!或可破此迷障。”
玉帝端坐于∞级太素蓝莲托举的至尊宝座之上,指尖轻叩由地风水火四大先天元素宝石流转的扶手,发出宛若宇宙初开般沉闷而悠远的回响。圣眸之中亿万星辰生灭的景象微微一顿,将那滔天怒意缓缓压下,化为更深沉的威严。数息之后,那恢弘浩大、不容置疑的圣音再度响彻凌霄:
“善。后土爱卿执掌万物轮回,洞察真灵本源,所见必然非凡。便依卿所奏。”
圣谕一转,如天条律令,带着统御万天的决断力:
“诸卿听令!雷部众神,即刻布三十六雷罡大阵于凌霄殿外,隔绝内外,谨防轮回之力冲荡诸天,惊扰万界生灵!四大天王,镇守四方天门虚影,没有朕的旨意,一缕神念也不得出入此殿!千里眼,顺风耳,尔等神通贯联三界,全力辅助后土娘娘,锁定其真灵波动,无论显化何名,出自何世,给朕死死盯住,不容有失!”
霎时间,殿外雷声隐隐,电光结成浩瀚阵图;四方天门图腾光华大盛,威压凛然;千里眼目中神光灼灼,顺风耳侧耳倾听三界微声。
玉帝的目光落回后土身上,语气沉凝,蕴含着无上威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后土爱卿,放手施为。让朕与诸天仙卿看看,这藏头露尾、扰乱天庭之辈,究竟是哪一世欠下的冤孽,竟敢在此装神弄鬼!”
后土皇地只领命,步至殿中。她双臂缓缓展开,周身散发出无尽幽远深邃的气息,身后一幅巨大的轮盘虚影缓缓浮现——其上有六道漩涡缓缓旋转,分别呈现天神、人间、修罗、畜生、饿鬼、地狱之景,生生不息,循环往复,正是那执掌万物轮回的六道轮回盘的投影!
磅礴无尽的轮回之力弥漫开来,虽只是虚影,却已让殿内诸神感到真灵悸动。后土面容肃穆,口诵古老咒言,其声不高,却似响在每一位仙神的神魂深处:
“恶鬼道,极恶之孽无餍足。
畜生道,通灵之术唤奔戮。
修罗道,非天鬼母种情符。
人间道,灵魂一缕归尘土。
天神道,万象天引万神图。
地狱道,永劫无间归墟路。”
每诵一句,那六道轮回盘虚影便明亮一分,一道对应的轮回之力便如光柱般注入那空寂琉璃盏中!盏身剧烈震颤,其内蕴缩的星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迸发出比之前更加炽烈、更加复杂的七彩炫光,仿佛要将累世积攒的业力因果尽数逼出!
最终,所有光华猛地一收,尽数敛回盏内。短暂的极致寂静之后,琉璃盏并未恢复原状,而是射出一道混混沌沌的光柱,投映在凌霄殿光滑如镜的昆仑神玉地板上。
光柱之中,光影扭曲汇聚,逐渐凝实成一个……人影。
光芒散尽,只见那人上身是件半旧的靛蓝色斜襟道袍,宽袍大袖,颇有几分出尘之意,可偏偏在手腕处,又严严实实地裹着深棕色的硬皮护腕,用金属扣带紧紧束着,透着一股利落的江湖气。腰间束着一条更显眼的宽皮带,暗铜色的金属腰扣锃亮,牢牢固定着腰身,下面则是一条同样深棕色的束脚皮裤,蹬着一双沾满尘土的半旧皮靴。最显眼的是他发间系着的红白发带,竟在这无风的凌霄宝殿内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为他这身混搭的装扮平添了几分不羁与活力。
他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环顾四周那高耸入云、星辰环绕的盘龙柱,那宝光冲天、威压如海的诸天神佛,下意识地挠了挠头,脱口而出:
“我了个去……我是上了天堂吗?眼前居然全是神仙?!”
满殿寂然。诸天神圣的目光,皆聚焦于这被轮回之力从累世业债中强行拽出的、名为诸葛流云的不速之客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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