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归府风波，一语破局引猜疑
沈清棠夜归侯府偏院，天边仅剩几颗星辰未落，寒风卷起她半旧的衣角。
她刚迈入门槛，便被王嬷嬷一行拦住。
“小姐这是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王嬷嬷语气尖刻，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质问。
沈清棠神色未变，眸中掠过一丝冷意，随即淡声道：“偶遇一位神医赠药，耽搁了些时辰，何劳嬷嬷挂念？”
此话一出，王嬷嬷与身后两名丫鬟互视一眼，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坦然回应。
她们本是奉李氏之命来查探她的行踪，若能抓住把柄，便好让李氏名正言顺地罚她。
“哦？神医？”王嬷嬷冷笑一声，“哪位神医？怎的这般巧，专程赠你药方？”
沈清棠不急不恼，从袖中取出那张写着数味药材的纸笺，递到王嬷嬷眼前：“你若不信，不妨拿去给大夫看看。这药方上所写，可否治病救人？”
纸笺上字迹工整，墨香尚存，显然是今夜刚刚书写。
王嬷嬷虽粗通文墨，但对药材却也识得一二，看着那些名字竟是自己从未听过的奇药，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我娘亲近来咳疾加重，我忧心之下出门寻医，恰好在朱雀巷口遇见一位游方郎中，他见我心切，便赠了这张药方。”沈清棠语气平稳，脸上带着几分倦意，仿佛只是经历了一场寻常求医之事。
王嬷嬷一时语塞，再无话可说。
她原以为这位大小姐定是偷偷跑出去做什么丑事，如今却被对方从容应对，反而显得自己咄咄逼人。
就在此时，一道轻柔却带着几分讽刺的声音传来：“姐姐这一趟，倒是走得远。”
沈梦瑶身披素色披帛，缓缓从回廊转出，面上挂着温婉笑意，眼中却藏着算计。
她今日特意等在这偏院外，就是为了一击必中。
“夜里不归，还带回一张不知真假的药方……”她语气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怕不是在外头有人了吧？”
这话如刀锋般刺出，直指沈清棠最敏感之处——前世，正是“私通管家”的污蔑将她逐出家门，最终冻饿而死。
此刻听来，格外刺耳。
沈清棠眉梢微挑，目光扫过沈梦瑶，淡淡一笑：“妹妹倒是关心我，竟连我何时出门都知晓得这般清楚。”
沈梦瑶微微一愣，笑容僵了一下，却仍不退让：“姐姐说得哪里话？我不过是担心你罢了。毕竟……侯府名声，不可毁于一旦。”
话音未落，李氏已派来的贴身大丫鬟匆匆赶到，沉声禀报：“夫人请大小姐、二小姐前去正厅，说是连夜归来，需好好问问。”
沈清棠点头应下，转身随丫鬟前行，步伐稳重，一如往常。
而身后，沈梦瑶望着她的背影，
正厅之中，烛火摇曳，李氏端坐主位，面色沉静却不怒自威。
“清棠，你说你去找神医看病，可有证据？”李氏声音柔和，却暗藏锋芒。
沈清棠上前一步，再次取出那张药方，双手呈上：“母亲请看，这是那位神医亲笔所书，药材皆为稀有之物，若非真正医者，断难写出。”
李氏接过，翻看片刻，眉头紧蹙。
这时，柳嬷嬷悄然上前，低声禀道：“夫人，奴婢方才查看了小姐带回的一株草药，乃是极为罕见的‘雪灵参’，据说生长于北境极寒之地，寻常人难得一见。”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雪灵参？”李氏抬眼看向沈清棠，目光多了几分审视，却也有一丝动摇。
沈梦瑶咬唇，正欲开口添油加醋，却被李氏抬手制止。
“既然真有奇药，此事倒也未必虚假。”李氏缓缓合上药方，语气不再严厉，反倒缓和了几分，“不过，清棠，身为侯府嫡女，外出须得提前告知长辈，否则惹人口舌，便是伤及侯府声誉。”
沈清棠低头应是，心中却明了：李氏此举，不过是试探罢了。
翌日清晨，阳光初照，侯府尚未完全苏醒，仆役们正忙着洒扫庭院。
忽闻门外传来一阵通报声：“有客来访！镇南侯大人亲自邀请的贵客顾公子登门！”
话音未落，众人皆惊。
顾公子？
只见一身青衫的男子踏入门内，面容俊朗，步履从容，嘴角含笑，却透着几分神秘莫测。
沈清棠正在房中整理昨夜带回的药材，听到消息后，手中瓷瓶猛然一顿，几乎脱手。
她猛地抬头望向窗外，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顾景珩？
他怎会主动上门？
还是以“侯爷邀请”之名？
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
还是，另有目的？
此时，前厅已传来丫鬟引路的声音：“顾公子请这边走，侯爷已在正厅等候。”
沈清棠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迅速将手中物品收好，理了理衣襟，朝前厅方向走去。
她必须弄清楚，顾景珩到底想做什么。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顾景珩站在前厅门前，目光早已越过人群，落在那即将现身的身影之上。
他唇角微扬，笑意温柔，却掩不住眸底那一抹深远算计。
“终于，可以正式登场了。”正厅内，檀香袅袅，侯爷沈怀义端坐上位，眉宇间带着几分欣赏之色看向堂前的顾景珩。
“顾公子年纪轻轻，医术却如此了得，老夫听闻昨日清棠带回一张药方，竟是出自公子之手？”
顾景珩拱手一笑，温润如春风：“回侯爷，确是昨夜在朱雀巷口偶遇沈小姐，见她面色发白、气息不稳，似有旧疾未愈，便随手开了个调养方子。未曾想竟被小姐珍而重之地带回家中，倒叫在下受宠若惊。”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沈清棠站在一侧，指尖微微收紧，袖中药方仿佛也随着心跳而轻颤。
顾景珩说得轻松自然，仿佛昨夜不过是街头一场寻常邂逅，毫无刻意之处。
然而只有她知道，那一夜他不仅赠药，更看穿了她的身份——那双眸底藏着的冷静与洞察，绝非寻常郎中能有。
李氏坐在偏席，目光微闪，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语气随意道：“顾公子果然仁心仁术，只是……我家清棠素来体弱，怎的偏偏就遇到了您这位神医呢？这缘分，倒是巧得很。”
言语之间，试探意味昭然若揭。
顾景珩却不慌不忙，抬眼一笑，眼神甚至不经意地掠过沈清棠的方向，语气温和：“夫人说笑了，在下行医多年，救人向来不分贵贱，又岂会特意挑人？或许是小姐福缘深厚吧。”
这一句“福缘深厚”，听得沈清棠心头微震。
他是在替她圆谎，也是在暗中帮她稳固地位。
前世那些被人践踏的日子，今生再不会重现。
而现在，有人愿意站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哪怕只是一场戏，也足以让她心中生出一丝久违的暖意。
“看来我侯府的确有福。”沈怀义哈哈一笑，打破了几分凝滞的气氛，“顾公子既是镇南侯亲自推荐的高人，不如多留几日，也好为府中几位女眷瞧瞧身子。”
“侯爷厚爱，在下自当遵命。”
沈清棠低头掩饰眸中的震惊，心绪却已翻涌如潮。
顾景珩此举，不只是为了她，更是有意借机深入侯府，查探什么。
否则，他何须自曝身份，又为何主动上门？
她悄然攥紧袖中的纸笺，指节微白，心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这一世，她不再是一个孤军奋战的女子。
她有了盟友，也有了底气。
那些曾欺她、辱她之人，终有一日，要一一还回来。
厅中众人各怀心思，唯有顾景珩依旧笑意浅浅，目光却不时落在沈清棠身上，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别怕，我在。
气氛看似缓和，实则暗流汹涌。
谁都没有注意到，李氏垂下的衣袖中，手指已经微微颤抖。
她终于意识到——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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