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卿没有回答，他缓缓放下小石头的身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舞台后方。他整理了一下戏服，拿起旁边的一把佩剑——那是他唱戏用的道具，却被他磨得锋利。他眼神决绝，将剑刃抵在自己的脖颈上。他不想再苟活于世，他要陪着儿子一起走，在另一个世界继续保护他。
就在他准备拔剑自刎的瞬间，舞台一侧的幕布突然被拉开，几名身着华军军装的士兵悄悄走了进来。为首的连长赵刚，脸上带着硝烟的痕迹，眼神锐利如鹰，对着沈砚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沈砚卿愣了一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赵刚压低声音说道：“沈老板，我们是华军，奉命前来铲除这些日军。他们人多势众，占据了戏楼，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沈砚卿看着赵刚，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麻木：“你们需要我做什么？我现在只想一死了之。”
“死很容易，但你甘心吗？”赵刚看着他，语气沉重，“你的儿子死得冤枉，还有无数同胞被日军残害。难道你不想为他们报仇吗？难道你不想为国家出一份力吗？只要你肯帮忙，我们就能让这些侵略者血债血偿！”
赵刚的话像一把锤子，敲醒了沈砚卿。他看着儿子冰冷的身体，看着戏楼里那些作恶多端的日军，心中的恨意再次燃起。是啊，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要报仇，要让这些日军为小石头偿命！
“我该怎么做？”沈砚卿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赵刚低声说道：“我们已经埋伏在戏楼周围，戏楼的大门和窗户都被我们的人控制了。等会儿你继续唱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等到戏唱到高潮，我们就动手。你只需在台上制造混乱，配合我们封锁出口，让这些日军插翅难飞。”
沈砚卿点点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好！我答应你们！我要亲手为我的儿子报仇！”他擦干脸上的泪水，将佩剑藏在戏服的夹层里，又接过赵刚递来的两个用油纸包裹的汽油瓶——瓶身温热，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里面液体的晃动。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到舞台中央，对着松井太郎说道：“大佐，刚才是我失态了。既然大佐喜欢，我就再为皇军唱一出《霸王别姬》，祝皇军‘旗开得胜’。”
松井太郎有些意外，但看到沈砚卿顺从的模样，便没有多想，笑着说道：“这才对嘛！沈老板，好好唱，唱得好，皇军重重有赏。”
沈砚卿没有说话，他对着乐队点了点头，锣鼓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他唱的《霸王别姬》少了缠绵悱恻，多了悲壮豪迈。“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他的唱腔雄浑有力，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仿佛在诉说着英雄末路的无奈与决绝。他的水袖翻飞，时而如利剑出鞘，时而如旌旗招展，眼神里的悲愤与决绝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日军士兵们看得津津有味，有的甚至跟着哼唱起来，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松井太郎端着酒杯，一边喝酒一边点头，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当唱到“虞姬虞姬奈若何”时，沈砚卿的唱腔陡然拔高，眼神变得凌厉如刀。他猛地转身，水袖甩出，将藏在夹层里的汽油瓶取了出来。在日军士兵反应过来之前，他拔掉瓶塞，将汽油泼向舞台中央和前排的日军。汽油溅在桌椅上、地毯上，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八嘎！你想干什么？”松井太郎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
沈砚卿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火柴，划亮后扔向泼满汽油的舞台。“轰”的一声巨响，火焰瞬间燃起，迅速蔓延开来。舞台上的桌椅、地毯都被点燃，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不好！有埋伏！”日军士兵们惊慌失措，纷纷想要拔刀或掏枪，却被突如其来的火焰吓得乱作一团。
与此同时，戏楼的大门被死死锁住，窗户也被华军士兵从外面封死。赵刚带领着士兵们从两侧的幕布后冲出，手中的步枪喷出火舌，对着日军士兵猛烈射击。“砰砰砰”的枪声、日军的惨叫声、火焰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悲壮的战歌。
沈砚卿站在火光中，看着那些日军士兵在火海里挣扎、惨叫，脸上露出了复仇的快意。他想起了小石头断指时的哭喊，想起了儿子被摔在地上的瞬间，心中的恨意终于得到了宣泄。他拿起藏在身边的佩剑，冲向惊慌失措的松井太郎。
松井太郎此时已经被火焰燎到了衣服，狼狈不堪。看到沈砚卿冲过来，他举起军刀想要反抗，却被沈砚卿一剑刺穿了胸膛。“这一剑，为我的小石头！”沈砚卿的声音冰冷刺骨，他拔出佩剑，鲜血喷涌而出。松井太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倒在了火海里。
沈砚卿站在火海中，身上的戏服也被火星点燃。他没有躲闪，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侵略者在火海里化为灰烬。他想起了师傅曾经说过的话：“戏子虽弱，风骨不可无；国家虽难，匹夫有责。”今天，他用自己的方式，践行了这句话。
舞台上的火光映红了台下观众的脸庞，不少人热泪盈眶，却没有人发出声音，仿佛被这悲壮的场景震撼得失语。
许意站在后台，看着火光中的沈砚卿，看着那些被消灭的日军，心中充满了激动与自豪。他知道，这场演出成功了，他们用艺术的形式，展现了华夏儿女的家国大义和民族风骨。
当最后一名日军士兵倒在火海里，赵刚走到沈砚卿身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沈老板，谢谢你！你为国家立了大功！”
沈砚卿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舞台一侧小石头倒下的地方，眼神里充满了悲伤与释然。他的戏服已经燃烧起来，火焰顺着衣袂向上蔓延，可他却仿佛没有察觉，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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