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港。
夜,被那道冲天而起的信号,彻底撕裂。
“轰!轰!轰!”
远处那片死寂的黑暗海面之上,数艘通体覆盖着厚重铁甲的“海龙王”战船,如同从地狱深渊中苏醒的钢铁巨兽,锅炉全开,黑烟滚滚,以一种决绝而疯狂的姿态,直冲着泉州港的防波堤与卫所船坞,悍然撞来!
那已经不是战船,那是几枚在海上高速移动的、装满了火油与烈性猛火药的……巨大炸弹!
陈霸先身为江南造船厂第一船匠,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几艘经过特殊改造、自重惊人的铁甲战船,以如此恐怖的速度撞上来,会造成何等毁灭性的后果。
防波堤,会瞬间崩塌!
船坞,会化为一片火海!
停泊在港内、代表着大舜水师未来的数十艘“镇远级”宝船,将被彻底焚毁!
这,是足以让大舜未来百年海权,都毁于一旦的……绝户计!
“快!快放炮!拦截它们!”
船坞之上,有将领声嘶力竭地发出命令,岸防炮台上,士兵正在焦急的填装火药,这些传统火炮的准备异常繁琐。
然而,当炮弹,砸在“海龙王”那经过特殊加固的铁甲之上,除了炸出一些坑印外,根本无法伤其筋骨!
绝望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在这种直愣愣的绝对暴力面前,一切应对都显得苍白无力。
整个泉州港,仿佛已经被死神,扼住了咽喉。
然而,就在这所有人都已陷入绝望之际。
李景的目光,穿过重重夜色,精准地锁定了那几艘正在疯狂逼近的死亡巨兽。
他的脸上没有惊慌,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如万年玄冰般的……冰冷与漠然。
“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
他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随即悄然避开所有人,一步踏出,竟是直接瞬移到了那倭寇战船的跟前。
身形如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踏在了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
水,没有淹没他的脚踝。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立于海面之上,衣袂飘飘!
这一幕,如同最锋利的刀剑,狠狠刺入了船上倭寇的眼中,让他们的大脑,在一瞬间,彻底宕机!
踏浪而行?!
这……这是什么手段啊!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真正让他们明白了,什么叫做……绝望!
李景负手立于海面之上,面对那几艘朝自己驶过来,足以撞碎山岳的钢铁巨兽,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他没有结任何复杂的手印,也没有念什么玄奥的咒语。
只是对着那片翻涌的大海,轻轻地向下一按。
“起。”
一个字,言出法随!
“轰——隆——!!!”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是整片东海都在愤怒咆哮的恐怖巨响,陡然炸开!
只见李景身前那片平静的海面,竟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地、疯狂地向上隆起!
一道高达数百丈,宽达千丈,由亿万吨海水凝聚而成、遮天蔽日的……恐怖巨浪陡然升起,并朝着那“海龙王”战船滚滚而去!
月光,被这道巨浪彻底遮蔽。
天地,在这一刻,也黯然失色!
那几百艘倭寇战船,在这道如同神罚般的滔天巨浪面前,渺小得,就如同几只冲向山崩的……蚂蚁!
船上,那些疯狂的倭寇死士,面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不可能!海……海啸?!”
然而,这并不是无意识的天灾。
这是……有意识的神罚!
李景那按下的右手,猛地,向前一推!
“覆!”
又是一个字!
那堵高达数百丈的滔天巨浪,仿佛接到了命令,再不迟疑!
它卷着足以碾碎一切的万钧之势,狠狠地,朝着那倭寇战船,倾覆而下!
没有爆炸。
没有惨叫。
甚至没有激起太大的浪花。
在那足以改变地形的绝对力量面前,那百余艘坚不可摧的“海龙王”,连同船上所有的倭寇,就像被扔进熔炉的朽木,连一丝像样的抵抗都未能做出,便被……拍碎、撕裂、碾压,最终,被无尽的海水,彻底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巨浪退去,海面,重归平静,李景的身影也早已消失不见。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唯有那些漂浮在海面之上的、零零碎碎的船只残骸与木桶,无声地证明着,方才,有钢铁巨兽曾在这里,被呼啸而至的巨大海浪覆灭。
……
泉州港,一片死寂。
无论是船坞之上的数千将士,还是沈归张铉等人,所有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个个呆若木鸡,张着嘴,瞪着眼,傻傻地看着平静的海面。
他们的脑海中,早已是一片空白。
因为距离过远,他们并没有看到李景,只见得一袭滔天巨浪碾过,那倭寇战船便无影无踪了。
那是什么?
是海啸吗?!
没有人怀疑,若是那巨浪朝着泉州港袭来,估计没人能幸免于难。
“扑通!”
不知是谁,第一个回过神来,他毫不犹豫,双膝重重地跪倒在地,对着海面用尽全身的力气,磕了一个响头!
他的眼中,没有了恐惧,没有了震惊,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老天爷啊,连海啸都来帮我们!”
“扑通!扑通!扑通!”
如同被点燃的燎原之火,数千将士,在这一刻,纷纷跪倒在地!
“天佑我大舜啊!”
“淹死这群小鬼子!”
……
李景踏着月色,悄然回到岸边。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朝拜,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视着那些漂浮在海面之上的船只残骸,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方才那一击,看似轻松,实则已经耗去了他体内近三成的灵力。
若非之前斩杀江蛟,炼化其内丹,让修为精进了一小步,恐怕还真不一定能如此举重若轻。
突然,他的神识,猛地一动!
在那堆破碎的、已经沉入海底的“海龙王”残骸之中,他竟感知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又异常纯粹的……气息!
“嗯?”
他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催动了一丝灵力。
“哗啦——”
一块只有巴掌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暗金色泽,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光芒的金属碎片,破水而出,悄无声息地,落入了他的袖中。
那金属入手极沉,质地坚硬无比,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极其精炼的锻造痕迹。
“庚金?!”
李景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修真界中,用来炼制飞剑与法宝的“精炼庚金”!虽然品阶极低,但其冶炼与锻造之法,绝非这个时代的凡俗技艺所能达到!
是谁?
竟将这种东西,用在了普通的战船之上?!
是“蛇主”吗,此人究竟什么来历?!
就在李景陷入沉思之际,更远处的大海之上,一直按兵不动的倭寇主力船队,突然,有了异动。
他们没有因为“神风”攻击的失败而陷入混乱,更没有因为刚才那滔天般的巨浪而感到恐惧。
他们,竟是极其冷静地,升起了船帆,调转了船头,开始……井然有序地,向着茫茫的深海,撤退!
那姿态,不像是溃败,更像是一场……战略性的转移。
“不对劲!”
刚刚回过神来的陈霸先,用望远镜遥望着倭寇那反常的举动,这位水师帅才,透过敏锐的战争直觉,瞬间便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
他指着那远去的船队,急声道:“不对劲!倭寇的统帅,号称‘鬼面将军’,为人最是狡诈残忍!他从不做无把握之仗,更不会如此轻易地放弃!”
陈霸先的脸上写满了凝重。
“他……一定还有后手!”
话还未说完。
异变,再次发生!
只见那原本还算晴朗的海平面之上,毫无征兆地,升起了一层……极其浓厚的……白色大雾!
那雾气,来得是如此的突然和诡异!
它仿佛有生命般,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深海之处,向着海岸线,疯狂地蔓延而来!
短短数十息之间,那支正在撤退的倭寇主力船队,便被这片诡异的白雾,彻底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这片如同巨兽之口的白雾,毫不停留,继续向着泉州港,笼罩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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