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淮西再次回到东厢房。
书吏随后进来,经过莫黎身旁时,赶紧下意识绕道走。
莫黎正一脸欣赏地看着不远处专心勘验的叶淮西,看到刚才那几个人,立马变了脸色,冲他们凶狠瞪眼,吓得书吏腿一颤,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刚好高湛正陪着笑脸,跟在沈砚身后进来。
看见自己属下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顿觉脸上无光。脑中轰轰作响,目光一沉。
“你们,干什么呢?”
书吏心里已凉了半截,刚准备回话,就听高湛又道:”师爷呢?“
“师,师爷,他……”
他没敢说师爷换裤子去了。
还好知府大人也没再往下深究,发了一通脾气之后,重心又回到了那位锦衣卫百户身上。
而沈砚的注意力,从进入东厢那扇门起,就没离开过叶淮西。
这案子查了有些时日,目前看来希望都在她身上了。
日头从正中滑到西边,灯点上,又至深夜。
叶淮西和老周手头的活计,却未及半数。
高湛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强撑着精神,打眼望去,旁边书吏和衙役早已哈欠连天。视线转到正在勘验的那两人身上,高湛顿时心头一震。
老周就不说了,上了年纪,受不得累,眼下已经明显手脚变慢了不少。
他惊讶的是那叶淮西。
她就像是个不知道累的人偶,被一只无形的手提着线,从始至终都保持极度的专注,动作干脆利落。
这……
眼角余光落到身旁“那尊佛”上,他立马撑住椅子扶手,坐直了身子。
这沈砚也是铁打的吗?看那精神头儿不比姓叶的差啊,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勘验的仵作,生怕错过丝毫细节似的,那架势,真恨不得自己亲自上手了。
邦——
邦——
邦——”
子时初的打更声响起。
高湛在心里哀嚎一声,想了想还是凑到沈砚身旁。
“沈大人,这已经深夜了,不如今天先到这儿?”
沈砚的目光一直在叶淮西身上,略一思忖,刚准备开口。
“不用。”叶淮西头也未抬。
手上动作不停,“两位大人先回,师父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其他的,再叫两个人来换班就可以。”
嘿!一个仵作竟然还安排起上官了?这府衙的事儿可得听老爷我的。
高湛正欲发话,身旁沈砚开口了。
“听她的。”
这……
高湛:“那……就照沈大人的安排。”
沈砚:“高大人先回去,府衙还有诸多事务。”
高湛:“那沈大人您……”
沈砚:“我留下来。”
“大人不妨先回官驿歇息,我留下来吧。”祁韶是真怕沈砚累着,万一累出个好歹来,等回京了,一个两个的都不会放过自己。
“我也留下。”
这人凑什么热闹,祁韶瞥一眼莫黎。
莫黎很不服气,看一眼正埋头苦干的叶淮西,“我不放心,我是她的贴身护卫,我得留下来保护她的安全。”
祁韶叹口气,“这里是府衙。”
“府衙怎么了,府衙就万无一失了?”
眼看两人就要争起来,沈砚站了起来,“祁韶你先回去,之前说赵晋这两日会到,你去看看。”
又转向莫黎,“莫姑娘若是想留下也无妨,但我若是你,就回去准备些滋补养生的,收拾好房间,等叶姑娘这里完事儿,怕是要好好休息几天。”
莫黎和祁韶都不说话了。
片刻后,莫黎一咬牙,“我先回去。”
一番安排之后,东厢房剩下叶淮西、沈砚,还有另几名新换班过来的书吏。
沈砚坐在椅子上,眼前烛火晃动,映照着叶淮西极致专注的脸。她就那么紧盯着手上的活计,刮下鞋底碎屑,观察,挑拣,比对……仿佛不知疲劳。
沈砚从未见过有人有那样的状态:心无旁骛,天地间,唯有眼前之事,再无其它可入得了心。
明明已经困意袭来,他却不敢睡。
……
“大人?沈大人……”
沈砚缓缓睁开眼。
眼前是一张明亮干净的脸,眼睛略显疲惫,一弯眉毛如远山青黛。
叶淮西?
沈砚霍地睁大了眼睛。
短暂的慌乱过后,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他撑住扶手坐直身子。
“你,验完了?”
“验完了。”叶淮西说着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两箱鞋。
沈砚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起身道:“可有发现?”
话音刚落,他清晰地听到身后叶淮西一声轻叹。
“没有发现。”
刚走到箱子旁边的沈砚闻言回头,一脸诧异。
“怎么?”
叶淮西也是一脸失望,“每只鞋子我都仔细检查过了,没有发现与抛尸地相同的青苔。”
“都这么多天了,会不会检不出来了?”
“青苔生长在潮湿环境,本身具有粘性,尤其是被踩踏后,其碎片和孢子很容易嵌入鞋
底的纹路、缝隙或粘在泥土上。即使鞋底干燥后,青苔的物理形态和颜色依然可以保持一段时间,足以被观察。”
叶淮西定定看着沈砚,“所以,你不用怀疑我的方法。”
沈砚脸上有一丝尴尬一闪而过。
“那么王氏没有去过那里,也就是说王氏不是抛尸人?”
叶淮西目光幽深,“王氏不是抛尸人,那会是谁?朱承业死前去过她院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冲进花圃?他到底是死后被运出王府?还是出了王府才遇害?”
“唉……”一声长叹,叶淮西只觉得一阵头疼。
沈砚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
“叶淮西?”
他走到她身前。
“不要想了,你累了一天一夜了,剩下的事交给我。”
叶淮西抬起头,眼中疲态深重。
“沈砚,你们这里太不方便,查个案太费劲,没有设备就算了,还有宗室颜面,地位尊卑……”
这怎么还嫌弃起来了?
正要说话,忽觉胸前一紧,却是叶淮西将头抵在自己胸前。
“沈砚,我累死了,现在只想睡觉。”
沈砚嘴边漾出清浅笑意,伸出手想拍拍她的头,手到头顶却改了方向,落到她肩上。
“可我忙了一天一夜,什么都没发现,我好不甘心啊。”
她说话的时候,头顶一动一动,抵得沈砚胸口一阵发紧。
沈砚没说话,默默地听叶淮西不知道又嘟囔了些什么。
声音越来越轻,半响,没声了。
沈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叶淮西打横抱起来,放到自己刚坐过的椅子上,又喊来衙役,拿了软枕垫在她脖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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