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中浮现出影像:一个健康有序的宇宙,一个被“大撕裂”创伤的宇宙,以及……一个被强行用熵减核心“粘合”起来、却留下无数规则伤疤(褶皱)的宇宙。
【我窃取核心,不是为了毁灭,是为了修补。但修补的过程……会产生排异反应。你们的世界,就是排异的产物。】
阿猫盯着那些影像:“苍白之主、焚烬文明、虚无褶皱……都是‘排异反应’?”
【是的。而我沉眠,是在等待伤口自然愈合。但有些人……】追光者的目光似乎穿透地层,看向上方正在混战的各方,【他们不想愈合。他们爱上了伤疤赋予的力量,甚至想将伤疤扩大。】
“那你现在醒了,要做什么?”
【完成最后的校对。】追光者的声音依然平静,【让一切回归应有的秩序。这会让一些存在消失,但也会让真正的生命获得新生。】
阿猫握紧武器:“包括我的同伴?包括上面亿万幸存者?”
【包括所有被‘伤疤’扭曲的存在。】追光者看向他,【但你们带来了钥匙,这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也许,我们可以协商一个……更温和的校对方案。】
金光突然波动。
三道身影,从一道撕裂的空间裂隙中坠落而出。
铁书墨、老默、王铁锤,踉跄落地。
铁书墨抬头,与那光之生命体对视。
“看来,”他咧嘴,尽管脸色苍白,“我们赶上了最重要的那场谈判。”
追光者的光之眼睛微微闪烁。
【执钥者。你身上的‘秤’……很有趣。】
金光空间内,时间流速似乎与外界不同。铁书墨从短暂的眩晕中恢复,迅速扫视环境——阿猫小队全员存活但昏迷,老默手持金色碎片与追光者对峙,王铁锤正用便携仪器疯狂扫描周围规则数据。
“读数完全超出认知范畴!”王铁锤声音发颤,“这不是常规规则结构,更像是……规则的‘源代码’!”
追光者的光之躯体微微波动,仿佛在“注视”铁书墨的归墟戒。
【那把秤,】它的意念再次响起,【是谁给你的?】
铁书墨抬起左手:“祖传的。有问题?”
【有趣。】追光者伸出手指——由纯粹光构成的手指,轻轻点向归墟戒。戒指表面混沌色的天平纹路骤然亮起,竟自动投影出一道虚影:一杆古朴的秤,一端托着代表“存在”的微光,一端托着代表“虚无”的暗影。
【‘执钥者’的凭证,也是‘监督者’的工具。】追光者的声音多了一丝……怀念?【看来那个老家伙,最后还是选了传承者。】
“老家伙?”铁书墨眯眼。
【创造这把秤的人。】追光者收回手指,【他是‘校对员协会’最后的成员,也是唯一反对我窃取熵减核心的人。他说强行的修复只会带来更大的创伤……看来他是对的。】
它转身,金光中浮现出更详细的影像:一个由无数光点组成的宇宙文明网络,一处巨大的、黑暗的撕裂伤口,以及一群试图用各种方法“缝合”伤口的“校对员”。追光者自己是其中之一,但它选择了最激进的方法——偷走协会的“熵减核心”,强行逆转伤口区域的熵增。
【伤口暂时缝合了,但排异反应催生出了‘虚无褶皱’。褶皱又滋生了苍白之主这类规则生命、焚烬文明这种极端文化、以及你们这些在扭曲规则下挣扎的幸存者。】
老默握紧金色碎片:“所以冰环文明追踪你,不是为了夺回核心?”
【他们受协会委托而来,但接触后……理解了。】追光者的光之眼睛看向金色碎片,【他们选择留下,监督伤口变化,等待真正愈合的时机。钥匙,就是他们留下的‘安全阀’——当排异反应失控时,可以有人来与我对话,协商调整方案。】
“现在排异反应失控了?”铁书墨问。
追光者指向头顶——金光中浮现出锈蚀峡谷的实时画面:苍白之主的分身正在疯狂攻击峡谷岩层,试图钻入地下;焚烬造物甲壳上的火焰纹路已经蔓延全身,开始无差别焚烧一切;虚无褶皱的触须从地底伸出,吞噬着能接触到的所有规则;源理会的残存力量在混战中自相残杀。
【失控了。】它平静地说,【所以我的原方案是:启动熵减核心的完整功率,将这片大陆的规则‘重置’到褶皱出现前的状态。这会抹除所有扭曲衍生物,但也会抹除你们这些在扭曲中诞生的文明痕迹。】
铁书墨冷笑:“听起来可不太‘温和’。”
【所以钥匙的出现,给了第二种选择。】追光者伸出三根光之手指,【三把钥匙合而为一,可以开启一个‘局部校对协议’。我只需要重置以锈蚀峡谷为中心、半径五百公里内的区域,就能清除最严重的污染源。外围区域,你们可以保留——虽然仍受褶皱影响,但至少能活下去。】
铁书墨迅速计算。
半径五百公里——刚好覆盖锈蚀峡谷、部分苍白之主领地、以及源理会的主要据点。焚烬造物和褶皱触须的核心也在其中。如果重置成功,这些威胁将消失,但阿猫小队、老默血脉中的冰环遗产、以及峡谷区域所有可能存在的上古遗迹……也会一并抹除。
“你要我们放弃已经到手的钥匙、技术、还有可能存在的其他上古遗产,”铁书墨盯着追光者,“换取一个‘部分和平’的承诺?”
【不是放弃。】追光者轻轻挥手,三把钥匙碎片——老默的金色碎片、阿猫携带的银色碎片、以及铁书墨怀中的“守护之泪”认证印记,同时浮空而起,【钥匙的使命本就是开启协议。完成使命后,它们会回归‘安全阀’状态,继续监督世界。而你们……】
它顿了顿:【我会留下‘校对员协会’的基础知识库,足够你们在扭曲规则下建立稳定文明。】
铁书墨沉默了。
这是一个选择:赌上已经获得的一切,换取一个相对安全的未来;或者拒绝,面对追光者的“完整重置”,以及苍白之主等势力的疯狂反扑。
王铁锤突然开口:“如果启动局部协议,外面那些势力会察觉吗?他们会坐视自己的核心领地被重置?”
【会察觉,但阻止不了。】追光者说,【协议一旦启动,半径五百公里内将进入‘规则隔离’状态,直到重置完成。代价是……你们需要有人留下,作为协议的‘锚点’。】
“锚点?”老默皱眉。
【启动协议需要三把钥匙,维持协议需要至少一个与钥匙同源的‘存在’留在隔离区内,承受重置过程中的规则冲刷。】追光者的目光扫过三人,【留下的人,大概率会死。小概率……会成为重置后新规则的一部分,失去自我。】
空气凝固。
铁书墨突然笑了。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牺牲一个人,来换取五百公里外的其他人活下去?”
【是的。】
“那如果……”铁书墨缓缓举起归墟戒,“我用这把‘秤’,跟你做个交易呢?”
追光者的光之躯体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你想……交易什么?】
“第一,局部协议的范围扩大到八百公里,覆盖苍白之主本体沉睡地,一劳永逸。”
“第二,重置过程必须保留‘冰环文明星舰核心’和‘源理会保险库’的技术数据——我们可以提前转移。”
“第三,留下当锚点的人……不能死。”铁书墨一字一句,“我要你保证,无论重置过程多痛苦,锚点必须保留完整意识和记忆,并在重置结束后,回归我们的世界。”
追光者沉默良久。
【那把秤的价值,不足以支撑这三个条件。】
“那就再加筹码。”铁书墨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那枚“寂静之肺”,“褶皱污染脏弹,引爆后能制造不可控的规则污染区,足够破坏你的重置过程。我们可以同归于尽。”
【……你很擅长谈判。】
“我是生意人。”铁书墨咧嘴,“现在,要么接受我的条件,我们合作。要么,大家一起玩完。”
金光空间内,时间仿佛静止。
追光者的光之眼睛缓缓转向老默,转向昏迷的阿猫,转向铁书墨身后那无尽的、扭曲的现实。
最终,它轻轻点头。
【成交。】
三把钥匙碎片同时飞向空间中央,开始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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