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朱门轰然闭合，将殿外的血腥气与厮杀声隔绝在外，却挡不住殿内凝滞如铁的杀机。云暮扶着浑身浴血的楚怀瑾，指尖触到他后背深可见骨的伤口，心头像被钝刀反复切割，可脸上却只能强撑着一片沉静。
殿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与甲胄碰撞声，“奉旨诛杀谋反逆贼！”的高喊声震彻宫闱，如同催命的符咒，一步步逼近。
楚怀瑾靠在廊柱上，银甲染血，脸色苍白如纸，却仍握紧长枪，声音嘶哑：“是丞相……他带着禁军围过来了。”
云暮抬眸，透过窗棂看向殿外，黑压压的禁军列阵于庭院之中，手持刀枪，寒光凛冽。丞相立于阵前，手中高举一卷明黄圣旨，厉声高呼：“萧衍弑父篡位，云暮妖言惑主，罪该万死！先帝有旨，诛杀此二人者，赏千金，封万户侯！谁敢阻拦，以谋逆同罪论处！”
“先帝遗诏？”萧衍冷笑一声，玄色太子常服上还沾着皇帝的血迹，却丝毫不减其凛然气场，“父皇驾崩三年，笔迹早已湮没，这伪造的诏书，也敢拿出来招摇撞骗？”
他拔剑出鞘，剑光如练，直指殿外：“丞相，你素来依附先帝，助纣为虐，如今先帝已死，便想借‘先帝牌’煽动叛乱，扶持傀儡，独掌朝政？你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吗？”
丞相脸色一沉，厉声喝道：“休得胡言！此诏乃先帝临终前秘密托付，有先帝玉玺为证，岂容你狡辩？禁军听令，冲入殿中，拿下逆贼！”
禁军阵中一阵骚动，却无人敢率先上前。这些禁军多是临时拼凑的老弱残兵，真正的精锐早已被楚怀瑾掌控，此刻面对玄甲卫的严防死守，心中本就胆怯。
云暮扶着楚怀瑾缓缓起身，目光扫过殿外的禁军，冷静分析道：“丞相，你手中的禁军虽多，却都是乌合之众。真正的京畿精锐，此刻已在城外集结，若你执意叛乱，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足以让殿外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你与柳党余孽暗中勾结，私藏军械，意图谋反的实证，早已被听风楼掌握！此刻漕帮已截断京城与外地藩王的通讯，你的外援，也早已被我断了！”
“你胡说！”丞相脸色骤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没想到，云暮竟然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萧衍趁机上前一步，玄甲卫精锐立刻列阵其后，气势如虹：“先帝在位时，纵容柳党残害忠良、鱼肉百姓，导致民不聊生，天下大乱。朕今日诛杀暴君，是为天下除害，是顺应民心！丞相伪造遗诏，意图谋反，谁敢盲从，便是与天下为敌！”
“与天下为敌”六个字，如同惊雷般炸响在禁军耳边。他们之中，不少人家中都曾受过柳党与皇帝的迫害，对萧衍与云暮肃清柳党、推行新政的举措早已心怀感激。此刻听闻丞相竟是柳党余孽，又想起云暮方才的话，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我等不愿谋反！”一名禁军小校率先喊道，“丞相勾结柳党，伪造遗诏，我等绝不盲从！”
“对！绝不盲从！”越来越多的禁军放下兵刃，甚至有人调转枪头，指向丞相。
丞相见状，气急败坏，面目狰狞：“一群废物！都给我上！谁杀了萧衍和云暮，朕保他一世荣华！”
见无人响应，他索性亲自挥剑，朝着殿门冲来：“逆贼，拿命来！”
萧衍眼神一冷，不退反进，红衣翻飞间，剑光凌厉如电。两人交手不过三招，萧衍的长剑便已抵住丞相的咽喉。
“你……你敢杀我？”丞相浑身发抖，眼中满是恐惧。
“有何不敢？”萧衍冷笑一声，手腕用力，“你勾结柳党，残害忠良，伪造遗诏，意图谋反，桩桩件件，皆是死罪！今日，朕便替天行道，斩了你这奸佞！”
“噗嗤”一声，长剑划破咽喉，鲜血喷涌而出。丞相双目圆睁，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殿外的禁军见丞相伏诛，纷纷跪倒在地：“臣等参见太子殿下！愿追随太子殿下，共保天下太平！”
萧衍收剑入鞘，目光扫过跪拜的禁军，沉声道：“起来吧。既往不咎，若有愿意留在军中效力者，可编入玄甲卫；若想回乡务农者，朕会发放盘缠，让你们平安归家。”
“谢太子殿下！”禁军们纷纷叩首谢恩，殿外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云暮扶着楚怀瑾，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可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丞相虽死，但他背后的藩王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
楚怀瑾咳嗽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太子殿下，丞相虽死，但三位藩王早已暗中勾结，恐怕……很快就会率军逼近京城。”
萧衍点头，脸色凝重：“朕已知晓。宁王与柳家联姻，赵王、燕王担忧削藩，三者各怀鬼胎，却都视朕为眼中钉。这场硬仗，终究是躲不过去。”
他看向楚怀瑾，眼中满是担忧：“只是你伤势过重，恐怕无法率军出征。”
“臣无碍。”楚怀瑾挣扎着想要站直身体，却被云暮按住。
“你伤势严重，必须立刻诊治。”云暮语气坚定，“藩王之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前线军心大乱，后果不堪设想。”
萧衍也道：“云暮说得对。你先好好养伤，出征之事，朕会另行安排。”
楚怀瑾还想争辩，却被云暮一个眼神制止。他看着云暮眼中的担忧与急切，心中一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臣遵旨。”
就在这时，一名玄甲卫快步跑来，神色慌张：“太子殿下，不好了！京外传来急报，宁王、赵王、燕王已率军十万，以‘清君侧’为名，逼近京城，如今已抵达城外三十里处！”
“来得真快！”萧衍眼神一沉，“看来，他们早已做好了准备。”
云暮扶着楚怀瑾，心中快速盘算着：“三位藩王虽联兵十万，但宁王骁勇却无谋，赵王多疑，燕王贪利，三者之间并非铁板一块。我们可以派人暗中挑拨，离间他们的关系，然后逐一击破。”
她顿了顿，继续道：“楚将军威望素着，虽伤势未愈，但只需挂帅坐镇，便能震慑军心。我会让江南商会立刻筹备粮草，听风楼暗中策反藩王麾下将领，漕帮截断他们的粮草运输线。内外夹击，胜算很大。”
萧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便依你之计。楚将军，你可愿挂帅？”
楚怀瑾拱手，目光坚定：“臣愿往！虽不能亲自上阵厮杀，但坐镇军中，稳定军心，臣还能做到。”
“好！”萧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朕即刻下旨，任命你为兵马大元帅，节制天下兵马，抵御藩王联军。”
云暮看着楚怀瑾苍白的面容，心中满是担忧。她知道，这场战争，不仅是对萧衍新朝的考验，也是对楚怀瑾性命的考验。
“楚将军，”云暮从怀中取出一瓶药膏，递给他，“这是我特制的金疮药，药效甚佳，你带着。此去凶险，务必保重。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楚怀瑾接过药膏，指尖触到她的指尖，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看着云暮眼中的担忧与期盼，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我答应过你，要陪你看遍山河，绝不会食言。”
夜色渐深，京城内外灯火通明。玄甲卫加强了戒备，粮草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往城外军营，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萧衍与云暮并肩站在养心殿的窗前，看着城外军营的灯火，心中满是凝重。
“云暮，”萧衍握住她的手，“这一战，我们只能胜，不能败。”
“嗯。”云暮点头，眼神坚定，“我们一定会赢。为了云家的冤魂，为了天下百姓，也为了我们自己。”
可就在这时，云暮的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她总觉得，这场藩王之乱，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三位藩王虽然来势汹汹，却总给人一种刻意为之的感觉。
是她想多了，还是真的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他们？
城外，藩王联军的营帐连绵数十里，灯火通明，杀气腾腾。一场决定天下命运的大战，即将在黎明时分，正式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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