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那句“既然如此,便依大娘。烦请带路。”如同天籁,瞬间抚平了李清妍心中所有的焦灼与不确定。她脸上那属于“农妇”的、混合着感激与后怕的表情,立刻被一种近乎狂喜的热情所取代,只是她迅速低下头,借着整理那破旧帆布包的动作,将这过于外露的情绪巧妙掩饰了过去。
“哎!好!好!这边走,小神医,这边走!”她连声应着,语气里的欢快几乎要满溢出来。她动作麻利地将帆布包挎在肩上,仿佛生怕叶尘反悔似的,一只手虚虚地向前引路,另一只手却依旧若有若无地靠近叶尘的胳膊,形成一个略带引导和防备他离开的姿态。
此刻,什么腰腿顽疾顿消的震惊,什么对叶尘身份来历的好奇,都被一个更强烈的念头所覆盖——必须将这个人牢牢抓住,带回家去!
“我家就在前头不远,拐过两个路口就到。”她一边引着叶尘穿过依旧熙攘的人群,一边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语调絮絮叨叨,努力扮演着一个劫后余生、对恩人热情无比的普通老妇,“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啊,小神医!要不然,我这条老命丢在街上都没人管哦!这城里的人啊,心都硬得很……”
她适时地发出几声感慨,目光却悄悄打量着身侧的叶尘。他步履从容地跟在她半步之后,目光依旧平和地观察着周围的街景,对于她略显聒噪的唠叨,并未表现出不耐烦,只是偶尔微微颔首,算作回应。他那份超乎年龄的沉静,让李清妍心中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小神医啊,看你年纪不大,这身本事是跟哪位高人学的?”她继续试探,试图挖掘更多信息,“是从小就在山里学医吗?”
叶尘的目光从街边一个正在吆喝着卖糖炒栗子的小贩身上收回,淡然答道:“随家师在山中修行,兼习医道。”
回答简短,滴水不漏,并未透露具体师承。李清妍识趣地没有追问,转而笑道:“真是了不得!一看您就不是普通人!刚才您露那一手,比我过去花大价钱请的那些老专家都强多了!他们就会开一堆苦药汤子,喝了大半年也不见好,您这手指头一点,我这就跟换了副筋骨似的!”
她刻意夸大着对比,既是奉承,也是进一步确认叶尘医术的神奇,同时观察他的反应。
叶尘闻言,只是浅浅地摇了摇头:“术业有专攻,西医中医,各有所长。大娘之前的沉疴,乃长期累积,汤药调理本是对症,只是未遇契机,彻底疏通关键经络而已。”
他既不自夸,也不贬低他人,言语间透着一股客观与公允。这份气度,让李清妍更是心折。这年轻人,不仅医术通玄,心性更是难得。
走过一个红绿灯路口,周围的街景渐渐从极致繁华的商业区,过渡到略显老旧的居民区边缘,行人也不再那么摩肩接踵。李清妍指着前方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六层居民楼,语气更加热切:
“瞧,就到了!就那栋楼,三楼!虽然地方旧了点,小了点儿,但收拾得还算干净亮堂!”她刻意强调着“旧”和“小”,以符合自己此刻伪装的身份,同时也是在为后续“租来的朴实套房”做铺垫。“我家里就我和老伴两个人,孩子……孩子都在外地忙,不常回来。”她模糊地提了一句家庭情况,避免过多细节引起怀疑。
走到单元楼下,李清妍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堆满了最诚挚(至少看起来如此)的笑容,对着叶尘再次发出邀请,这一次,语气更加郑重:
“小神医,今天无论如何,您都得给我这个老婆子一个表示感谢的机会!上去坐坐,喝口我亲手沏的茶,歇歇脚。然后……然后再麻烦您,给我行针,固本培元,彻底除了我这老病根儿,行不行?”
她眼巴巴地望着叶尘,双手合十,姿态放得极低,将一个感激涕零、渴望彻底康复的“老妇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所有的表演,所有的算计,都凝聚在这最后一句邀请里。只要他踏进那扇门,计划的第二步,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叶尘抬眸,看了一眼那栋略显陈旧的居民楼,又看了看眼前这位眼神热切、姿态恳切的“大娘”。他清澈的眼眸中,平静无波,仿佛早已看穿了这过于热情的邀请背后,可能隐藏着的不寻常。但他并未点破,只是微微颔首,应道:
“好。”
一个字,简洁明了。
李清妍心中那块大石,终于彻底落地。她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灿烂的笑容,连忙侧身引路:“快请进,快请进!楼道有点黑,您小心脚下!”
她率先走进单元门,叶尘则背着那个半旧的行囊,步履沉稳地跟在她身后,踏入了这片为他精心准备的、看似普通却即将掀起波澜的天地。命运的丝线,在这一刻,被李清妍以“感谢”为名,牢牢地系在了叶尘和傅家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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