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运输机在灰烬小队近乎力竭时，如同秃鹫般准时出现在撤离点上空。
它没有降落，只是低空悬停，甩下速降索，冰冷的姿态与来时无异。
队员们相互搀扶，艰难地攀上绳索，机舱内弥漫着血腥、汗水和硝烟混合的刺鼻气味。
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和伊万因伤痛偶尔发出的闷哼。
飞行途中，李瑶尽全力为伊万做了紧急处理。
他断了几根肋骨，内腑可能也有震荡，但外骨骼和强健的体魄保住了他的命。
林风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蜷缩在角落，身体不时颤抖，仿佛还能听到那“主宰”的狂怒低语。
陈星和渡鸦则沉默地检查着武器，眼神交汇间是无需言明的凝重。
他们都知道，回到启明城，并非回到安全区，而是闯入另一个战场。
果然，运输机并未返回之前的私人机库，而是降落在一个更加隐蔽、标识着“深层生物科技研究所 - 第七隔离区”的封闭平台。
舱门打开，迎接他们的不再是便装人员，而是整整一队荷枪实弹、穿着研究所黑色制式装甲的警卫，枪口隐隐指向舱内。
沃克博士站在警卫身后，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公式化微笑，只有一片冰冷的阴沉。
他的目光扫过狼狈不堪的小队成员，尤其在昏迷的伊万和精神恍惚的林风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定格在陈星脸上。
“陈先生，”沃克的声音像是金属摩擦，“看来你们的任务……出现了一些‘意外’。”
陈星踏前一步，无视那些指向他的枪口，平静地与沃克对视。
“意外？博士，你指的是那个失控的‘主宰’变异体，还是你那些死在实验室里的手下？或者，是指你那个试图进行高危生物控制，却差点把我们所有人都搭进去的‘野外测试’？”
沃克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没想到陈星如此直接地撕破了脸。
“请注意你的措辞，陈先生。
研究所的实验项目是最高机密。
你们擅自破坏实验设备，导致珍贵研究样本（指主宰）逃脱，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损失？”渡鸦冷笑一声，走上前与陈星并肩，“如果不是我们炸了那些仪器，你放出来的那个‘珍贵样本’现在可能已经拆了你的研究所。
还是说，博士，你本来就想看看我们和那个怪物谁能活下来，顺便收集实战数据？”
被说中心事，沃克脸色更加难看。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语气转为一种带着威胁的“理性”。
“争论这些没有意义。
你们带回了铁砧基地的数据，但也毁掉了中继站的实验。
功过相抵。
现在，把你们在中继站记录的所有数据，包括战斗录像、生命信号记录，尤其是与‘主宰’接触的感官数据，全部交出来。
然后，你们可以拿着剩余的报酬离开。”
他挥了挥手，一名警卫端着一个盘子走上前，里面放着比上次少得多的配给券。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和封口费。
沃克想用最少的代价拿走最关键的一手数据，然后把他们像垃圾一样踢开，甚至可能事后灭口。
陈星没有看那盘配给券，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沃克。
“数据可以给你。”
他的话让沃克愣了一下。
“但是，”陈星话锋一转，“我要知道‘骸骨’佣兵团为什么也会出现在铁砧基地。
我要知道你对‘反向控制’的研究到底到了哪一步。
我还要你提供最高级别的医疗，治好我的队员。
否则……”
陈星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否则，关于你如何滥用pdc遗留技术、进行非法生物实验、甚至可能故意释放高危变异体的证据，很快就会出现在某些你不想看到的人的桌子上。
比如，pdc内部对你一直不满的索菲亚将军，或者……行星议会的某些调查委员会。”
沃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没想到陈星手里竟然还握着这样的底牌。
他死死盯着陈星，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
空气中的火药味浓得几乎要爆炸，警卫们的手指都扣在了扳机上。
漫长的几秒钟对峙后，沃克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干涩而冰冷。
“很好，陈星。
你比我想象的要难缠。”
他挥了挥手，让警卫放下枪。
“我可以满足你的部分要求。
医疗资源没问题。
至于‘骸骨’……不过是一群闻到腥味的鬣狗，偶然得到了一点模糊的情报，不足为虑。
但‘反向控制’的研究细节，是研究所的核心机密，不可能告诉你。”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陈星作势欲走。
“等等！”沃克咬了咬牙，“我可以给你看一样东西……一样能证明我们研究‘价值’的东西。
或许能改变你的看法。”
他示意陈星跟上，转身向隔离区内部走去。
陈星对渡鸦使了个眼色，让她留下照看队员，自己则跟着沃克，在一众警卫的“护送”下，走向一条深邃的通道。
通道尽头是一间观察室。
透过巨大的单向玻璃，陈星看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场景——玻璃另一侧是一个模拟自然环境的实验室，里面关着几只普通的感染者。
而实验室中央，一个研究人员正手持一个类似中继站那种神经束共振器的小型装置，对着感染者。
随着装置发出特定的频率，那几只原本狂躁的感染者，动作竟然逐渐变得迟缓，最后如同温顺的绵羊般匍匐在地，甚至按照研究人员简单的手势指令，做出一些基本的动作！
“看到了吗？”沃克的声音带着一丝狂热，“我们并非盲目研究。
我们已经可以在小范围内，微弱地影响低阶感染体的行为！只要再给我们时间，找到‘主宰’那样的高阶个体的控制频率，我们就能真正掌控这股力量！到时候，废土将不再是威胁，而是我们的武器库，我们的军团！”
陈星看着玻璃另一侧那如同提线木偶般的感染者，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刺骨的寒意。
沃克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拯救，而是征服。
他用灰烬小队测试了武器的危险性，现在又想用这短暂的控制假象来诱惑他。
“很精彩的演示，博士。”陈星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沃克。
“但我还是坚持我的条件。
所有的数据，包括中继站的，换你和你研究所的安全。
治好我的队员，然后我们两清。
否则，后果自负。”
他不再理会沃克那变得狰狞的表情，径直向外走去。
他知道，妥协已经不可能。
沃克展示的“成果”，恰恰证明了他的危险。
与虎谋皮，终将被虎所噬。
回到队员们身边，陈星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谈判破裂，准备战斗。”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但也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知道，在启明城的光辉之下，一场为了生存和真相的黑暗冲突，已经不可避免。
背叛的价码，往往需要用鲜血来支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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