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涧内,李煊的“铁鹞子”前锋在击退了守军“仓促”的阻击后,继续向深处推进。谷道愈发狭窄,光线也更加昏暗,两侧崖壁仿佛要挤压过来,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地面上,除了之前战斗的痕迹,还出现了更多人为设置的障碍——被砍倒的树木、散乱的荆棘、以及一些看似无意散落,实则可能触发陷阱的绳索。
李煊骑着战马,在亲兵的护卫下也进入了涧内。他环顾四周,眉头越皱越紧。官军的抵抗比预想的要弱,撤退也比预想的要“干脆”。这非但没有让他安心,反而让他心头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传令,前军放缓速度!派出更多斥候,搜索两侧崖壁,重点排查是否有伏兵洞穴或小径!”李煊沉声下令,他的谨慎让他没有冒进。
然而,命令刚刚传出,异变陡生!
“轰隆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巨大的轰鸣从队伍的前方传来!紧接着,是连绵不绝的巨响和士兵们凄厉的惨叫!
“怎么回事?!”李煊厉声喝问。
很快,一名浑身是血的校尉连滚带爬地跑来汇报:“将军!不好了!前方谷道……塌了!大量的巨石和断木从两侧崖顶滚落,弟兄们……弟兄们被埋了不少!路……路被堵死了!”
李煊脸色一变,催马向前。只见前方一段尤为狭窄的谷道,此刻已被大大小小的山石和粗壮的树干彻底堵塞,烟尘弥漫,依稀可以看到碎石下露出的残破肢体和兵刃。至少有上百名精锐的“铁鹞子”士兵,在这突如其来的天崩地裂中非死即伤。
这绝非自然塌方!是官军精心准备的陷阱!他们算准了军队行进至此,才引爆了预设的机关!
“中计了!”李煊心中一沉。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杨妙真和叶飞羽的决心与狠辣。他们不惜放弃谷口,甚至付出一定伤亡,就是为了将他的大军引入这绝地,然后……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几乎在同一时间,队伍的后方也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和剧烈的爆炸声!
“报——!将军!后路!后路被官军截断了!他们从我们进来的谷口两侧杀出,用火油和滚木封住了退路!弟兄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李煊猛地回头,只见来时的方向浓烟滚滚,火光隐现,喊杀声、兵刃交击声清晰地传来。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官军这是要瓮中捉鳖!
“不要乱!结阵!向中军靠拢!”李煊毕竟是沙场老将,临危不乱,嘶声大吼,试图稳住阵脚。
但噩梦才刚刚开始。
“放箭!”
“扔!”
随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命令,鬼哭涧两侧原本寂静的崖壁上,突然冒出了无数官军士兵的身影!他们如同从岩石中生长出来一般,弓箭、弩机、乃至徒手抛掷的石块,如同暴雨般向着被困在谷底的叛军倾泻而下!
这一次的攻击,与先前“败退”时的零星抵抗完全不同。箭矢更加密集、精准,专门瞄准盾牌的缝隙和甲胄的薄弱处。更多的滚木礌石被推下,其中还夹杂着点燃的、浸满火油的草球和枯枝!
谷底顿时变成了人间地狱。叛军士兵们拥挤在狭窄的谷道中,进退维谷,成了崖上守军最好的靶子。盾牌能挡住正面,却难防头顶;厚重的铁甲能防箭矢,却挡不住巨石的碾压和火焰的焚烧。惨叫声、哀嚎声、咒骂声、以及火焰燃烧皮肉的滋滋声混杂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灭火!快灭火!”
“举盾!顶住!”
“啊!我的眼睛!”
“救命……”
叛军队伍陷入了极大的混乱。不断有人中箭倒下,被滚石砸扁,或被火焰吞噬。浓烟和尘土弥漫,进一步降低了能见度,加剧了恐慌。
李煊在亲兵拼死护卫下,躲过几波箭雨,脸色铁青。他挥舞战刀,格开一支流矢,厉声喝道:“不要慌!弓箭手,向两侧崖壁仰射还击!刀盾手保护!工兵,立刻清理前方路障,我们必须冲出去,与史帅主力汇合!”
他知道,原地固守只有死路一条。唯一的生机,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冲破前方官军设置的路障,打通前往“一线天”的道路。只要冲过一线天,前面就是相对开阔的地带,就能摆脱这该死的绝地!
在军官的弹压和求生欲望的驱使下,残存的叛军开始组织反击。弓箭手冒着箭雨,向崖顶盲目射击,虽然效果有限,但也稍稍压制了守军的攻击频率。工兵则顶着不断落下的石块和冷箭,拼命挖掘、搬运堵塞道路的巨石和断木。
每前进一步,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落鹰涧,中军大帐。
斥候如同走马灯般将前线战报传回。
“报!李煊所部已深入鬼哭涧中段!”
“报!我军已成功引爆塌方陷阱,堵塞其前路,并截断其后路!”
“报!伏兵尽出,依计从两侧崖顶发动攻击,敌军伤亡惨重,陷入混乱!”
听着一条条捷报,帐内众将脸上都露出了振奋之色。连日来的压抑和悲愤,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叶飞羽却依旧冷静,他指着沙盘上鬼哭涧中段那个被标记为“断魂崖”的位置,说道:“李煊非庸才,困兽犹斗,其反扑必然凶猛。尤其打通前路,是其唯一生机。告诉断魂崖一线的王校尉,他的压力会最大。务必顶住叛军的疯狂冲击!另外,崖顶的兄弟们,箭矢、滚木、火油需节省使用,叛军弓箭手的反击也不可小觑,注意隐蔽。”
杨妙真补充道:“传令张贲,他部休整后,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投入战斗,增援断魂崖或堵截谷口的兄弟。此战,务必要将这八千‘铁鹞子’尽数葬送在鬼哭涧!”
“得令!”
鬼哭涧,断魂崖下。
叛军工兵在李煊的严令和身后同袍的掩护下,冒着巨大的伤亡,终于清开了一段通道。然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官军利用天然岩壁和加固工事构筑的又一道防线——断魂崖主阵地。这里地势更为险要,官军居高临下,防御工事也比谷口更加坚固。
“杀过去!冲过这里,前面就开阔了!”李煊亲自督战,挥舞着战刀,驱赶着士兵们发起冲锋。
求生的欲望压过了恐惧,残存的“铁鹞子”士兵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向着断魂崖阵地发起了决死冲锋。
“放箭!”
“砸!”
守军指挥官王校尉沉着应对。密集的箭雨和滚木礌石再次落下,将冲锋的叛军成片地打倒。但这一次,叛军似乎豁出去了,顶着伤亡,前仆后继,竟然硬生生冲到了守军阵地前,开始了残酷的肉搏战!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狭窄的山道上,双方士兵挤在一起,用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争夺着每一寸土地。不断有人从崖边跌落,惨叫着坠入深渊。战斗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东麓战场。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但战斗并未停歇。田承德像是输红了眼的赌徒,不顾巨大的伤亡,竟然点燃了火把,命令部队夜战!他必须在史怀义取得突破之前,拿出像样的战果,否则无法向安福山和监军于德恩交代。
火光照耀下,山梁上下如同白昼。叛军的身影在火光中晃动,如同鬼魅,一波接着一波地向上涌。
石柱已经杀红了眼,他丢掉了已经卷刃的长刀,抢过一柄战斧,如同门神般站在防线最前沿,哪里危急就冲向哪里,战斧挥舞间,必有几个叛军被劈飞砍倒。他浑身浴血,有自己的,更多的是敌人的,如同一个血人。
“兄弟们!顶住!郡主和军师在西边宰肥羊呢!咱们也不能拉了胯!让这些叛贼看看,咱们凤凰山儿郎的厉害!”石柱的吼声虽然沙哑,却依然充满了力量,激励着疲惫不堪的守军。
将士们在他的带领下,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用身体、用牙齿、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死死守住摇摇欲坠的防线。山梁上下,尸积如山,鲜血顺着山坡流淌,染红了泥土。
于德恩在后方望楼上,看着这炼狱般的场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偶尔对田承德投去冰冷的一瞥,那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不惜代价,必须突破!
田承德感受到那目光,如同被毒蛇盯上,只得咬牙继续投入兵力。东麓的战事,成了一场纯粹的生命消耗战。
夜色渐深,星光黯淡。鬼哭涧内的喊杀声、东麓山梁的搏斗声,却愈发清晰刺耳。这一夜,注定无眠,注定要用无尽的鲜血来浇灌凤凰山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西线的围歼与东线的死守,都进入了最关键、最残酷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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