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吕布疾刺曹操其背,怎奈操坐骑已疲,手中马槊又难敌吕布,眼见画戟寒芒迫近,背生刺骨凉意,如坠冰窟。画戟距背不足半尺,生死一线间,半空忽有闪电裂空,继之惊雷炸响,一声暴喝破空而来:“吕布休狂,河东徐晃在此!”
声到人至,徐晃巨斧重砸吕布画戟,“当啷”一声金铁交鸣,震耳欲聋。吕布胯下赤兔马受惊长嘶,连退数步;徐晃亦借势稳身。此时暴雨倾盆,瞬间笼罩战场。
吕布双臂微麻,暗惊徐晃勇力,此将竟堪与张辽、高顺比肩。然其心念皆在曹操,不欲与徐晃纠缠,画戟一振,直取徐晃面门。徐晃明知不敌,只求死战拖时,巨斧狂舞,竟不格挡,反劈吕布头颅。
吕布不愿换命,急变招相迎。二十余合后,徐晃气力渐竭,幸得高览、曹洪杀至,三人合力阻敌。纵使三将联手亦非吕布敌手,唯以血肉相拼,为曹操挣得逃生机缘。
曹操趁隙催马奔黄河,此时之黄河尚非后世浊流,西汉前水清如许,《诗经·魏风》早有记述,至汉末仅微泛黄,时人故称“大河”。曹操沿河岸疾行,唯盼寻船渡河。
奔出四五里,唯见败兵奔逃,不见舟楫。又行数里,忽见前方河湾芦苇丛中,半露船身。曹操大喜,拍马奔至,见船头坐一渔翁,披蓑戴笠,冒雨垂钓。
“船家速渡我过河,必有重谢!”曹操高呼。渔翁转头摆手:“雨急浪高,船小恐覆,不如在此钓几尾大鱼避浪。”曹操急摸出一锭黄金掷于船中:“此为定钱,渡我上岸,再奉一锭!”言罢又举金示意。
渔翁闻金声,掂了掂船板上的金饼,收竿起身:“先付金,再开船,否则请收回。”曹操哪敢迟疑,掷金于翁。渔翁揣金撑船靠岸:“船小只载人,马需另加钱,渡你后再返。”
“先渡我!”曹操弃马登船,未及离岸,忽闻马蹄声大作。“快开船!”曹操以槊代篙,奋力一撑,船头转向河心。渔翁一笑,船篙猛撑,小船如箭穿出芦苇。
岸边魏续引骑追至,高声呼喝:“船家速回!船上乃反贼,献之朝廷必有重赏!”渔翁不为所动,三篙过后,小船已入大河主流。浪涌船摇,曹操初尚握槊戒备,转瞬便需伏身抱船帮,马槊早丢在一旁。
阴雨如晦,天地昏蒙,曹操伏船板上,唯见浊浪翻滚。良久,问渔翁:“何时靠岸?”渔翁答:“浪急难靠,顺流寻水缓处再登,客官稍候。”曹操刚要再问,一浪打来,呛水数口,只得伏身听天由命。
另一边,吕布力战三将,魏续、宋宪引兵助战,徐晃等料难支撑,拨马遁入乱军。吕布怒击画戟于地,泥水飞溅,却因雨大雾浓,难寻敌踪,只得令诸将分路追杀“萧雄”。魏续追至河湾,唯见曹操弃马,小船已消失在雨雾中,徒唤奈何。
良久,雨势渐歇。河面开阔,浪涛亦缓。曹操徐抬首,环望四周,见小舟顺流而下,疾驰如箭,却无半分靠岸之意。
曹操警觉起身,下意识探手寻马槊,摸遍船头竟无踪迹,料是早被浪涛卷去。“船家,此是何处?何以不登岸?”
渔翁慢条斯理收桨,瞥向南岸,缓缓道:“约莫已过陕县。再前河道将窄,登岸更难,此时正合时机。”言间,前方现出巨湾,河道骤转向北。渔翁指岸大笑:“哈哈,便是此处,我等到了!”
曹操顺指望去,见岸上列阵数千人马。虽未辨旗号,然渔翁语气已泄端倪,此军必与他同伙,且敌非友。曹操霍然起身,厉问:“汝乃何人?意欲何为?”话音未落,便因乏力坐回船头。
渔翁大笑,解蓑脱笠,露出黝黑肌肤与虬结肌肉:“嘿嘿,某是谁?你仔细瞧瞧,阵前虽未近观,远观总该有印象。”
曹操凝视这连鬓络腮的壮汉,只觉眼熟却记不起。眼见小舟距岸仅二十丈,登岸便是束手就擒,曹操咬牙翻身跃入河中。然甲胄未脱,数十斤重如坠巨石,加之他不习大河水性,一入水便往河底沉去。
曹操急欲解甲,怎奈甲胄在水中更难拆解,憋气挣扎半晌,竟连肩甲都未褪下。气息将尽时,他张口呛水,天旋地转,渐失意识。濒死之际,腰间丝绦忽被人攥住,身体被猛地拽向水面。
不知过了多久,曹操咳着河水睁眼,浑身乏力难起。雨已停,日色微露,暖意覆身。甲胄早被脱去,周遭环列兵卒,阵前两将正与渔翁谈笑,正是郭汜麾下“文延”“刘胜”,而那渔翁,竟是“王腾”!此前阵前仅远观一面,今日船上竟未认出。
三将近前审视,“曹孟德,算你命大!这已是第三回,看你此番能否再逃!”曹操沉声问:“你是郭汜帐下文延?”
“哈哈哈,某不姓文!姓魏名延,改名换姓投郭汜,只为擒你!主公本令死活不论,今日生擒,便让你多活几日。”魏延戏虐道。
周泰擦着水渍道:“文长,若非主公深谋,某周泰前来,你也想不出这水淹之计。若非某下水,此贼早成鱼食。”张晟不屑:“淹死亦无妨,主公本就令除之,首级与活人皆可献功。”
魏延止其争执:“人已擒获,交主公发落。速往渑池会颜良、文丑,若郭汜醒悟回守函谷关,我等难出。”二人闻言整军,将曹操捆缚掷入辎重车,专人看管,引兵南向渑池。
曹操听其言语,仍难辨其主。初疑是郭汜部下,然三人既为化名,必非郭汜所属。及闻颜良、文丑之名,曹操猛然忆起麾下“张德”“吴恒”,再思吕布伏击之祸,知五人是一伙,却与吕布殊途,心中愈惑。
大军穿山谷两日,打郭汜旗号,约六七千人,未遇颜良、文丑。又行两日至平原,速至渑池。城门开处,两将出城相迎,正是颜良、文丑。
颜良、文丑笑谓曹操:“曹将军,未料在此相会吧?”曹操苦笑:“二位便是颜良、文丑?操无福得二位辅佐,反成阶下囚,实乃笑谈。”
文丑道:“将军乃当世奇才。昔年将军率骑救皇甫嵩、朱儁于长社,陉山脚下,我等已交手。文某一箭,本以为取了将军性命,不想今日重逢。若非我等五人费尽心机,恐难有此会。”
曹操大惊:“陉山伏兵,竟是将军所为?操与将军无冤无仇,何以至此?”颜良接话:“非我兄弟与你有怨,乃我家主公欲取你性命,此已是第三次。前番军师与管仲严往青州,仅擒夏侯渊,你反得白波军,拥兵十余万,主公才遣我等前来。再一再二不再三,将军此番何以脱身?”
曹操蹙眉:“你家主公究竟是谁?中平元年至今,六七年间,操竟被玩弄于股掌!”魏延插口:“主公名讳,相见便知。”曹操瞪视片刻,叹道:“操知在劫难逃。两度脱生于诸将之手,已是天幸。待见你主,便做了断。”
魏延见曹操自释,未多置喙,此行方始,虽侥幸擒孟德、越二崤、取渑池,将董卓主力甩于弘农、陕县,然真正困局,今方显现。
函谷关者,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扼黄河,实乃华夏首建之雄关。其名取“谷深如函”之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喻,诚非虚言。古有关两座:秦关在灵宝北十五里王垛村,汉关在新安境,临黄河据两京古道,皆险绝。
初郭汜攻弘农,留樊稠、徐荣引三万兵守关。凭此天险与兵力,纵诸侯联军来犯,亦难撼动。然魏延、张晟、周泰为耗白波军与董卓军之力,伺机擒杀曹操,撺掇新败之郭汜,自函谷关、渑池抽兵两万驰援弘农。此调兵之举,令渑池、函谷关防御大减,渑池几成真空,故颜良、文丑于曹操东门突围后,弃弘农南门,循小路穿崤底,轻取渑池。
渑池仅为暂歇之地,下一步行止,魏延需与颜良、文丑共议。颜良军职最高,文丑乃元老,合兵之后的军机大事,三人必商而后定。
五人于大帐中拼案围坐,颜良先询魏延:“文长,此番诱敌相耗、生擒曹操,皆赖君之谋划。今当如何回确山复命?”
魏延不推让,直言献策:“颜将军与文将军所部白波军两万余,某与伯符、幼平自郭汜处赚得兵六七千,合军不足三万。下一步当破函谷关,经河南尹南下,沿梁县汝水河谷入颍川,此后便无险可阻。”
文丑颔首认同,却生疑问:“文长所言极是,然核心难题在破关。函谷关虽剩兵万余,然我军多为白波羸卒,能战者不足三成。不知文长所部可战之兵几何?”
周泰闻言气馁:“两万兵卒能战者不足三成,仅五六千耳!我等赚来的数千人,堪战者亦只半数,合计不足一万,何以攻此雄关?”
帐内一时默然。周泰算度非虚:函谷关墙高虽仅两丈,然关前道窄,攻关时兵力难展。今可战之兵满打满算八千余,却需分批投入,恰犯“添油战术”之兵家大忌,此乃函谷关易守难攻之关键。
周泰见众皆沉默,发怨道:“早知如此,当令公奕引战船来接。自陕县登舟,旦夕可至洛阳,何需受此困厄?”
张晟嗤之:“幼平休提!此时遣人往柴桑调水军,已然不及。三五日内,吕布与李傕、郭汜必醒转,调兵来围,我等在渑池立足尚且艰难,何暇待船?当议务实之策。”
文丑恐二人争执误事,急止之:“此危急关头,休要逞口舌。思破关之法,方为正途。”周、张二人素敬文丑,当即噤声。文丑亦无良策,试探问:“函谷关险,可否绕道而行?”
魏延闻之猛然抬首:“然!南去百十里有雒水,循河谷东行,可直抵雒阳,无需攻关,两万部众亦能保全。只是……”
“只是何为?”周泰急问。
魏延迟疑片刻,续道:“此百十里皆为山道,无路可循。入山便无退路,迷路尚在其次,粮草为头等大患。若粮断,两万将士尽成饿殍。”
颜良静听良久,开口道:“诸位莫急,某有一计,或可一试。”众人闻言皆倾身以盼。“此计受文长启发,我等可在粮草上做文章。”
“粮草?”众皆异口同声。
颜良点头:“当初我等赴弘农时,郭汜为曹操所阻,困于渑池、函谷关间,粮草将尽。若非主公命裴元绍于函谷关东山中伪设粮囤,再由尔等告知郭汜,解其燃眉之急,恐怕郭汜非但不能夹攻曹操,反会被曹操夺了渑池、函谷关。”
周泰听之半晌,未解颜良所言与破函谷关之关联,试探问:“此与破关何干?”
颜良续道:“我等取渑池,城中粮草不足一月之用。郭汜两度攻曹,粮秣已耗,料函谷关亦粮缺。今我军既有白波旧部,亦有郭汜降卒,何不设一诈计?文长引兵伪押粮草往函谷关,我等随后劫杀。彼处粮少兵弱,见本部兵马携粮来补,樊稠、徐荣必开关相迎。届时里应外合,夜夺雄关,此计何如?”
魏延闻言以拳击掌:“子春将军之计甚妙!某竟疏忽,郭汜两度调兵,必携粮随行,函谷关此刻定粮草告急。以粮为饵,诱其开关,必能成功。唯兵卒需互换衣甲,方无破绽。”
众皆愕然,颜良问:“何以需换兵卒?”
魏延道:“我等赚来的郭汜军,多有函谷关旧部。若携此辈押粮入关,恐有人暗泄军机,非但不能破关,反致损兵折将。若从白波军中择三千精锐,易以郭汜军衣甲,此计便万无一失。”
颜良颔首:“文长心思缜密,若非提及此事,此计恐功败垂成。”
诸人正欲依计行事,周泰插口:“嗨,诸公商议半天,未免繁琐。依某之见,将巴豆碾碎掺于粮草,此战便省却许多力气。”
张晟笑骂:“好个周幼平!不愧水贼出身,满脑馊主意。粮草掺巴豆,我等押粮入关,岂非要自中招?届时何来气力夺关?”
周泰不服:“水贼又如何?你张白骑昔日亦是山贼,难道高某一筹?某非死脑筋,明知粮中掺药,不吃便是!自备干粮饱腹,仅以掺药之粮做幌子,何患之有?”
魏延恐二人争执误事,喝止道:“休得聒噪!今皆为一主效力,山贼、水贼之名,往后休提。然幼平之计,亦有可取之处。唯一点,若我等全不食入关之粮,恐遭樊稠、徐荣生疑。”
张晟道:“此易耳。将运粮分拨后,暗中挑拣干净者煮粥,令关中人窥见我等用粮即可。若要饱腹,仍靠自备干粮。”
颜良点头:“善!东拼西凑,虽无军师在侧,我等亦能定计破关。文长、幼平即刻准备,今日便押粮出发。白骑暂留,另有要务托付。”
计议既定,颜良、文丑调遣最早自杨奉处所得两千部众,复从两万白波军中精选千余精锐,凑足三千之数交与魏延。魏延亦从六千降卒中择三千衣甲齐整者,令其脱卸号衣甲胄,与白波精锐互换行头,一支三千人的伪郭汜军,就此成军。
正是:
黄河浪急擒魏武,函谷关雄待计开。
伪运粮车藏锐卒,巧施诈术夺危台。
五英协谋成伟业,三军奋志破尘埃。
汉家乱世多奇策,此役功名载史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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