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渊外围冰原 -> 断脊隘口
肆虐的白色死神似乎要将大地彻底封存。葬神渊的冰原上,漫天呼啸的风雪如同无数执拗的白色裹尸布,用尽全力一层层覆盖、抹平着那片刚刚经历疯狂屠杀的土地。焦黑的巨大弹坑、扭曲的钢铁残骸、暗红的冰晶血洼,连同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印记,迅速被这层白色的、纯净的绝望所深埋、吞噬。唯有那些断裂的炮管、凹陷的车体,还顽强地在深雪中突起狰狞的黑刺,像古老战场上曝露的白骨,成为这片死寂的纯白之地中,唯一还残留着滚烫余温与血腥记忆的伤疤。寒风卷过断裂的机枪,发出凄厉如鬼哭的呜咽。
十分钟的生死时限,精准得如同冰冷沙漏中的最后一颗沙砾滑落。
队伍沉默无声地集结,在呼啸的狂风中伫立成一排黑色剪影。装备经过快速搜刮补充,弹药袋显得沉重了些,缴获的几箱军用饼干和牛肉罐头塞进了背包,两挺完好的mG-34重机枪和宝贵的小半箱20mm反坦克步枪弹被小心地绑在缴获的装甲履带雪橇板上。然而,消耗殆尽的特制陷阱材料(如冰毒针液基、林泊禹的复合特种炸药),以及刻骨的疲惫,如同厚重的冰甲,沉甸甸地压在每个成员的脊梁和心头,远非十分钟能恢复分毫。疲惫刻写在每个人的眼底,却被更深的、铁一般冷硬的意志冻结在肃杀的表层之下。
赵珺尧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在风雪中依旧如同指向苍穹的标枪,稳如磐石。但细微的变化无法逃过朝夕相处的队友。他眉宇间那层自诅咒爆发后就萦绕不去的淡淡黑气,非但没有因短暂休息或战斗胜利而消退,反而更深沉地弥漫开来,如同地狱的阴霾深深渗透进皮肤纹理,将他原本棱角分明、线条冷峻的脸庞笼罩在一片近乎实质性的阴鸷与威压之中。这血脉诅咒如同附骨之蛆,每一次凭借意志强行压制,都像是在透支某种不可知的生命本源。他冰冷如刀的锐利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潘燕和上官星月跪在简易担架旁,正小心翼翼给昏迷的陈嘉诺伤口换药和加厚保暖层,后者脸色白得像纸,但呼吸尚算平稳,每一次呼出的白气都带着微弱的颤抖;楚沐泽依旧沉在无边的黑暗里,脸上蒙着死灰般的色泽,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像寒风中即将熄灭的残烛火苗。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轮椅上。
“清辰,”赵珺尧的声音穿透呜咽的风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注,但也透露出极少流露的内敛,“如何?”没有多余的言语,如同长官询问一件至关重要的武器状态。
轮椅上,东方清辰的身体裹在厚重的军毯和雪地伪装里,书生的温雅面容此刻苍白得近乎透明,那是精神过度透支后的彻底苍白。额角鬓发都被冷汗浸湿,紧贴在皮肤上,凝成细小的冰屑。强行推演天机、透支魂力绘制那关键的玄奥符箓几乎榨干了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精神根基。搭在毛毯上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脱力而显得异常纤细,且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但他闻声抬起的头,挺直的脖颈却依旧带着文人不屈的风骨,嘴角艰难却清晰地弯起一抹极淡、极虚弱的从容笑意,那双清亮如星的眼眸,在风雪交加的昏暗中,竟依旧闪烁着磐石般的坚定光芒,仿佛要将这天地间的幽冥都照亮一角:“主上宽心。清风虽弱,尚可助燃燎原之火;残烛虽微,犹能照得前路幽冥。” 每一个字都吐得清晰用力,仿佛耗费了全身的气力,只为传递那份不容撼动的忠诚与刻入骨髓的信念——纵使油尽灯枯,也要为主公燃尽最后的光与热。
“好。”赵珺尧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轻的鼻音,像是赞许,更像是确认。这份在绝境中锻造、以鲜血和生命淬炼的信任,早已超越了言语。他目光如寒冰打磨的箭镞,再次扫过每一张写满凝重与疲惫却依旧倔强的面庞,“转移。”斩钉截铁的命令。“目标——”他染血的皮靴重重踏在雪地上,扬起一片飞雪,手臂如旗杆般决绝地指向风雪深处那片愈加狰狞恐怖的天际线,“‘断脊隘口’!”
断脊隘口!这个名字在每一位队员心中沉甸甸地砸落,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远眺那如同地狱巨兽张开獠牙巨口的所在,它更像是远古神魔一场灭世战争后留下的、横亘于通往葬神渊最终腹地的必经之路上的、一道无法愈合的巨大狰狞伤疤。两侧冰崖壁立千仞,高度目测至少百米!表面被千万年风雪打磨得如同墨镜般光滑冰冷,在惨白的天光下折射着绝对拒绝生命的死亡光泽,坚逾精钢,猿猱难攀。中间,仅容两辆卡车并行(在此刻显得无比奢侈)的、扭曲如巨蟒食道的冰隙通道向前延伸,寒风在其中被极度挤压、加速、形成凄厉无比的尖啸狂嚎,如同亿万怨灵的哭号汇聚成的声之海啸,冲击着人的耳膜与神经。这里是天生的绞肉场,伏击者为之狂热的理想绝域,兵书上所谓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站在入口处,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阴森刺骨!
无需催促。谢惟铭,这位队伍中最擅长融入黑暗的影子,是赵珺尧意志最直接的延伸。他只是微微侧首朝主官方向极其不易察觉地点动了一下,整个人便如同被无形的冰雪吞噬,悄无声息地融入眼前翻卷咆哮的白色风暴,再难觅其踪。他是队伍无形的触角,负责在最前方开路,提前嗅探所有可能的暗哨、窥视者,以及——致命的陷阱。风奕川和林泊禹默契地留在队伍最后。风奕川手中不知何时又捏上了一枚特制的金属扑克牌,像捻动着一枚硬币,锐利的眼神如同精密扫描仪,冰冷地扫视着后方每一个雪堆、冰棱的阴影,不放过一丝追踪痕迹;林泊禹则化身成一位技艺登峰造极的战场艺术家,他从背包抽出一块特制的、轻薄的合金雪橇板,快速将其尾端打磨尖利,然后以极其娴熟、近乎舞蹈般的灵巧动作,滑行在队伍踩出的深深足迹边缘。他不是简单地扫雪覆盖,而是利用雪橇板巧妙地刮平、拖曳、压实,模仿大风吹拂形成的自然雪痕,更精妙的是,他在几处看似天然转折的冰缝交汇点、突出的巨大冰笋后方阴影处,悄悄埋入了他精心调制的延时“小礼物”——压发式冰内诡雷(利用冰层压力引爆)、伪装成冰块的绊线跳雷(以细如发丝的、浸透油冻僵韧不可见的动物肠线缠绕触发)。这些东西一旦被触发,不会惊天动地,但足以炸断追兵的脚踝或在其胸腹开出致命血洞。这份冷酷而充满创造力的清理工作,是送给身后可能的“尾巴”一份血腥的“纪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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