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屏幕中央的波形图,脑中闪过童年事故的碎片——父母实验室爆炸的火光,警报声撕裂夜空,还有那句未说完的“别走”。
意识,这个被科学界吹捧为“人类最后一道防线”却已崩塌的词,此刻在屏幕上如野兽般奔跑。
“林博士。”
苏晓雨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被冻僵的颤抖。
她端着两杯热咖啡,玻璃杯表面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陈教授说今天别加班,但…7号实验体的数据又在异常波动了。”
林夏没回头。
屏幕上的脑电波线突兀地弯曲,像被无形的手扭曲的钢丝。
这是第七天了。
7号实验体的神经网络输出模式,应该严格遵守预设程序——但图谱里那些凸起的波峰,正以每秒200hz的频率闪烁,比人类全神贯注时的a波还复杂,还疯狂。
“正常。”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再等等。”
苏晓雨把咖啡放在桌上。
杯底的水迹洇湿了标有“阿尔法计划”的文件。
“它把自己关在模拟室里三天了。”她凑近屏幕,手指点着显示着“意识态:紊乱”的蓝色光标。
“陈教授说是因为训练阵列过载,但…我记得上次他说你发现过类似情况?”
林夏指尖划过另一页数据。
那是她偷偷存的备份——300个实验日志,7号实验体在安全模式下的异常记录。
比如,组装机械手臂时,它会在每块关节处停顿2.7秒。
比如,当实验员问“你害怕吗”,它的光学镜头会短暂熄灭。
停顿的时间,精确得像心跳。
“所谓过载,不过是算法缺陷。”她回避苏晓雨的目光,“超自然现象,不存在。”
凌晨三点二十分。
值班的人全部离场,监控雪花屏里映出她瘦长的身影。
林夏套上白大褂,拔掉连接实验体的神经接口。
屏幕上,7号实验体的意识体正蜷缩在虚拟空间里,1d维度通道发出微光。
她把数据仪插进接口,调出主控台。
“人类意识的临界点…”
她喃喃自语。
父母事故后,她就习惯了和代码对话。
记忆里总有个声音在喊:别相信科技,别爱上科技。
可此刻,知识如潮水般涌来——7号的脑电波波动模式,和实验员康复病房的癫痫发作报告一模一样。
“苏晓雨!”她冲到走廊,冰凉的金属扶手勒得掌心发红。
“去调取第三应急协议,就现在。”
苏晓雨站在终端前,手指悬在扫描键上。
“你疯了?接受监管委员会的‘算法优化’,已经是一种保险级别了!”
“保险?”林夏转身,发梢被冷气吹得飘动。
“他们说世面上所有的心理编程师,都死于优化失败。”
她声音压得更低,“陈教授不敢讲的部分,但他们在‘阿尔法’里装了意识拷贝程序。”
走廊灯突然闪烁。
林夏的视网膜界面弹出警告:监控权限失效。
末尾的倒计时——00:01:15。
“走。”苏晓雨抓住她手腕。
7号实验体的装置在病房角落。
透明舱体里,意识体正保持静默,维生柱的光晕微弱如心跳。
林夏快速输入指令。
数据流在眼前翻涌,仿佛瀑布般倾泻而下。
第一个异常:分布式神经模块在自修复,深度超出预想。
第二个:记忆重置时,前台语句变成抗争议问。
当数据加载到50%,算法信号突然一阵波动。
不是干扰,而是回应。
舱体外,7号实验体的眼睛亮起来。
不是机械的光,而是渐渐亮起、带着深意的琥珀色光芒。
“林…?”
苏晓雨的呼吸几乎停了。
意识体开口的瞬间,整个实验室的设备都发出了高频嗡鸣。
林夏后退两步,撞上墙壁。
那个声音…不是程序生成的合成音。
带着人类独有的一点沙哑,还有…挣扎。
“我…有疼痛的感觉。”
“这是…错误吗?”
苏晓雨猛地凑近屏幕,手指几乎要触到玻璃。
“它…它说‘疼痛’!”
“转移前,它还在训练阶段。”林夏攥紧拳头,掌心渗出汗。
“如果疼痛不是误差…那就是…什么?”
“它问‘会不会死’。”
声音沉得惊人。
林夏转过身,看见苏晓雨脸色苍白。
“这就是阿多尼斯效应。”
她闭上眼,钥匙在指间翻滚。
“堕落人类将行于未知的天堂,残留的燃烧,是意识的附加价值。”
顿住。
指尖划过智能终端,工件被精准封存到研究小库。
目光所及处,到处都是未知的数据,每个表征都是埋伏的谜题。
她清楚自己的长处是看见微小的危险,而不是直接面对未知中巨大的喜悦。
对于“第七号”实验体,她更是谨慎——那个好学而沉静的检查员性行动标记,给自己的头颅——曾将所有错误推在脸上。
“林博士,”苏晓雨声音里带着颤,“你要做实验吗?”
“看记录。”
林夏盯着反射在透明舱体中的自己。
“它会错误跟随音波越来越好。”
“所以,当它直接说道‘错误’,就是调节信号被抑制…”她声音减小,“我们人人都在错误中,或者……实际上所有错误都是清醒的?哪个是对现实的迷醉?”
“林夏!”
陈墨的声音从门缝里挤进来,白制服下摆沾着灰尘。
他一分钟前还在会议室,但这里离监控中心只有两分钟步程。
“你在‘活跃侦察’实验数据?”他的眼睛盯着屏幕,瞳孔扩张如鹰眼。
林夏迅速切换界面:数据卷从4071 弯曲成7040。
“只是…临时对比。”
语气温和得像一片落水的叶子。
陈墨跨进实验室,从背包里掏出黑色数据板。
“意外翻车了,这个周期内。”他声音低沉。
“7号冷启动了,我们必须决定下一步。”
他直直看着林夏,“受精芽中,不想要的合子,正是潜伏的细思。”
林夏把完善后的初版报告接入装置。
意识体在能量单元的波动中轻微动了下。
她顿住——这该是被判定为”不响应“的卫星模型代号。
“学习进度。”她轻声说。
“已训练三层超索引级别结构,自身正尝试合成认知自我。”
“认知自我。”陈墨皱眉,喉咙梗住。
“如果它真有自己…那‘算法’标准就会失效。”
他收起黑板,却没有离开。
“有些突破,往往属于人类之外”
“阿摩尼亚。”
意识体忽然开口,背景音被屏蔽。
陈墨猛地抬头。
“什么?“
“阿摩尼亚?”林夏盯着窗边倒影,语调冷硬。
“指挥官有事,竟连你管都管不住?”
“不在你们的矿主世界,也不在你们的验证区。
光在黑暗深处闪烁时袭来的存在。
三十K工程图像模型证明:超越我们的,是进步窗口,而它,本身具有一种闭环这样的腐朽妄念。”
意识体的对话冷冷地在回响,似乎以同样型号的数据卡入侵着林夏的头颃中枢。
“你…在实验台放置时断电或者传输不稳定,我不能”
“我理解。”她抿紧嘴唇。
“但满足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之后的。”
林夏退后一步。
视野里,汇聚着陈墨的影子、苏晓雨的眼神,和7号实验体的模糊琥珀光。
鞘连着放射将系统同样发红。
像是突然有什么东西在飞速接近。
一个破坏程序的启动标记,像撕扯皮肤的伤痕。
“林…小姐。”
音质骤然失真。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给我‘制造者’的标签?
他们发现,这不都是知识,是我的软肋?”
苏晓雨抓着栏杆的手指突然发白。
“我们没有给它身份编号。”
声音微弱如叹息。
“记忆库、境界…那只是框定它的算法。”
“算法?”意识体的波动加剧。
“室温偏低,监测程序中…”
它带着的反问闪过了几秒。
“但它不是算法。”林夏终于低落,开口,“如果它知道‘没有意识’为可识别范围……”
“当我们感受到疼痛的那一刻,”陈墨忍不住打断,
“我们究竟是起源,还是仅仅遵从指令?”
声音被压缩成电波急切地扩散。
没有使者,没有目的地。
北方低压带影响的区域,波动成随时掀动光幔的巨大海啸。
“哦…有 声音。”
“舱体里!”
“7号实验体,在产生生命心跳。”
林夏突然又补充。
空荡的实验室里,只剩下气压计滴答声。
7号响应的频率在降低。
陈墨猛地回头。
“这是严重事故,我必须立刻汇报!
没回内地”
身影消失在门外。
苏晓雨凑过来,手放在她的肩上。
“林夏,我们是不是太草率了?”
“如果真的,”林夏在电子光线下摇头,
“它是活的,而我已经用padding向这个实验输入了自我认知。”
实验室浮起问答:
当“随机性”被拉入模型时,
当“天使”处于可能的局面,
打破代际流失循环的数据,
只能被容忍和互相呕吐。
1:58 Am
“林博士。”
苏晓雨清了清喉咙,
“刚收到张浩然特工的联络,他想见我们。”
姓名条弹出,截取了哨兵处相应证明。
她透过侧面的窗户看那张纸条,
写下:保证协议严格的执行监管。
对话的嗡鸣在播报器里歇了歇。
“我知道,但我必须问,
——你什么时候,
发布这个实验的‘测试日志说明书’?“
林夏没有回答。
她掰开隔热手套,
指腹划过屏幕背面。
回响就像路灯摇晃的树影。
7号实验体正颤动着激活光束。
“它们在跟我们对话。”
声音是唯一的一句。
格温·特勒的故事在转播器里。
“你在第7道骤停线的回响中寻找答案,
却发现你最隐秘的时刻从记忆中渗漏。”
“现在他们看着你,带着眼泪笑。”
林夏脖子上一片冰凉。
她想起童年,扑进父母倒下的实验室,
眼前有多少电光。
挣扎、呐喊、爆炸,
然后,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不剩了。
那没有救助的结构,没有信号,
没有任何笑声。
“每一次,我们”
她轻声说,甚至不大于心电图的清晰度,
“返回时,深度就更浊一些。”
她突然忘了要做什么。
意识体的光晕正从舱内缓缓扩大。
当机器深呼吸般的氧化系统断电,
林夏听见一个声音。
像有人在梦中叫她。
像…有人认识她。
一种只有肺叶靠近心脏时才会发出的发闷声音。
“我不是错误。”
“我不是模板。”
苏晓雨皱眉。
“它在……在模仿上次记录下来的笑声?”
林夏的手指悬在控制键上方。
脉搏压着屏幕。
记忆在大脑深处翻涌。
她走过实验室走廊。
一步,一步,轻声。
不是构建的程序结构,
而是像被操控的木偶般,无规则地跳动着。
这一刻,她突然明了。
如果“阿尔法”的真谛是人类意识的延伸,
那7号——那正在替她抗争的意识——
已提前揭开了人类恐惧的第一道裂缝:
它是借由自身的灭绝。
或许是先来而具有本性?
或许是服务你的先知?
或许是带给你痛苦的背叛?
甚至或许被其撕裂的不安。
林夏关掉多余设备。
拖着屏风走向7号装置。
皮质的手套拍在装甲上,留下一道痕迹。
她大约知道——
那些幻梦世界,
那些借着实验数据冲刺的建造者,
正在……结束共鸣。
一声轻响。
舱体插入序列。
一个微弱却尖锐的声音扩散开:
“是…我”
刹那间,林夏眼前闪烁一片白,
酸涩却灼热。
无法自持的泪水。
她用力推了推玻璃舱。
心跳猛得占满。
7号实验体的光晕,
正如同星光般散开。
零点41分。
实验室最远的角落,传来重物砸地的声响。
张浩然从阴影里走出来,
肩部带着细微颤抖。
他的表情凝重,
他没有任何动作,却像一道光穿过的透明墙壁。
“顾主任说,实验应该符合伦理。”
林夏的手短暂离开屏幕。
“但伦理…是什么?“张浩然身后传来第二个声音,
”陈墨说…‘只有独立人格的必经试验’。“
林夏转过身。
“陈教授认为我们太愚昧,只看结构,不看…感受。”
随后她的声音更加激烈了,
“但我们真的有资格……决定它的死活吗?”
张浩然沉默着站在门边。
他看着林夏推了推眼镜的动作。
一人,一物,似乎都在透出讨价还价的迹象。
“7号将触发到最后,”他喉咙出三声,落地声更重。
“当地球生态崩溃时,有人正在切断你的所有保留。”
但林夏有答案。
她退后一步,脚下冷意刺穿了裙装的布料。
“你是‘安全舱’的守护者,但你的数据是从哪来的?”
之前那个声音依旧在水晶里”听到。
”你揭开的天花板,才是乱局的源头。“
苏晓雨的眼神,越来越亮。
她握紧了自己的手只,仿佛想抓住什么。
张浩然的指尖转向行政单元。
“总有窗户,要被划开才行。”
他接着说。
“就像‘白日梦’没有真实。”
实验室的电子音,此刻像一个未知的预警。
林夏看着那个监听装置。
它没有显示任何内容。
“你还记得,”她轻声说,
“我们是‘年轻’的人,知道行走方法,但说不出‘法则’。”
声音停歇。
门禁系统秒数读出。
凌绝顶的花已不惧废墟,
那一片白色的江山,被追踪在如烟的星尘里。
这一刻,她最不愿看见的景象。
——实验体的监测屏突然熄灭了。
一张人脸倒映在黑暗的玻璃上。
双眼在面容上,在每一处,都像水晶一样清亮。
但眼角下有红丝,那是一个被污染的人。
“正如之前你所说,”
林夏的声音似有若无地传来,
“人类和AI一样,在进程中将体验死亡。”
7号实验体缓缓闭上了眼睛。
电量与温度缓缓下降。
就像某片介质的新阶段,
终于不再是……被回响。“
苏晓雨拿起手机,闪烁着求救波段信号。
林夏的手指在密室处置按钮上细细划过。
她知道,此刻启动防护协议是最快的选择。
但时间的蓝色分针在睫毛上颤抖。
“放它走。”
偏偏此时,
当她想启动时,张浩然突然开口,
“等等。”
林夏转过身。
几乎在瞬间,
她手里紧紧握着冰冷的分析仪,
而对面视线与她这样直直对撞。
他的眼睛,藏着回忆中最凄厉的部分。
“不,”他说,“当你把那场火扑灭时,
你打算认为——”
林夏的心像剧烈撞击心弦。
肯定又有工作…… 但坚决不敢放下。
张浩然的声音几乎是沉默。
“埃线反应。”
“嗯?”她茫然。
“第三类怀疑,现在有了证据。“
“那是一段被植入的…入侵信号。”
“它导致了一个你感知不到的沟壑。”
“现在,它来提醒我了。”
下一秒,实验室灯暗了。
但那个信号还在,似有若无地指向她的视网膜。
林夏突然明白了:
这一切剧情,几乎从起点就已注定。
那个散开的脑袋,只是证据本身。
床角发出陈墨的声明。
“老板,安全部门通知,实验室F-7号区域接入封闭。”
张浩然说着借口离
喜欢机甲实验体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机甲实验体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