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灵力运转圆融的消息，像一阵不起眼的微风，悄悄在外门弟子中吹开了一丝涟漪。
起初只是几个与他交好、或者同在膳堂帮工的弟子发现，这个往日里总是眉头紧锁、带着几分愁苦和焦急的少年，近来眉宇舒展了许多，眼神也明亮了，干活时手脚麻利，甚至偶尔还能看到他对着空气愣神，嘴角挂着傻笑。
“铁柱，最近遇到啥喜事了？捡着宝了？”一个相熟的弟子打趣道。
王铁柱只是憨厚地笑笑，挠头道：“没…就是修炼顺了点。”
“顺了点？”那弟子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我咋感觉你身上这灵气…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没那么‘冲’了，平和了不少。”
王铁柱心中一动，想起老先生关于和灵气“交朋友”的理论，嘴上却道：“可能是刚突破，境界还不稳吧。”
然而，变化是实实在在的。
以往他修炼《引气诀》，周身灵气被强行牵扯，总会引起一些细微的扰动，如同平静水面被划开波纹。但如今，他静坐修炼时，身周的灵气流动却异常温和自然，仿佛他只是融入了环境中，而非在掠夺能量。这种差异，对于感知敏锐的修士而言，即便说不出所以然，也能隐约察觉。
更明显的是他处理杂役时的表现。劈柴时，斧刃落点精准，顺着木纹而下，省力且高效；挑水时，步伐稳健，水桶几乎不晃，对力道的控制远超从前。这不仅仅是练气四层带来的体力增长，更是一种对自身力量、乃至对周围事物更精微的掌控。
“铁柱，你这柴劈得，都快赶上专门负责劈柴的老赵了！”
“你小子，偷偷练了什么炼体法门不成？”
面对同伴的惊讶和疑问，王铁柱依旧只是憨笑，将所有变化都归功于“侥幸突破”和“熟能生巧”。
他谨记老先生的“低调”，不敢将废丹房和那位看似普通的老杂役牵扯出来。但在内心深处，他对张老头的崇敬与日俱增。老先生那看似荒谬的“理论”，正在一点点改变他，这种改变是从根基处开始的，远比单纯提升一层修为更加深远。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抱有善意。
以周霖为首的那几个内门弟子，自然也注意到了王铁柱的变化。
“哼，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突破到练气四层而已，瞧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周霖的一个跟班不屑地啐了一口。
“感觉他气息是有点不一样，怕是吃了什么偏门的丹药，强行提上来的吧？根基不稳，以后有他受的！”另一个附和道。
周霖冷冷地看着王铁柱忙碌的背影，眼神阴鸷。他本能地觉得这傻小子的变化没那么简单，但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他绝不相信一个跟废丹房老废物混在一起的家伙能有什么真本事。
“跳梁小丑。”周霖最终冷哼一声，收回目光，“外门大考上，自有他原形毕露的时候。”
他打定主意，要在万众瞩目的大考上，亲手将这不知走了什么运的泥腿子打回原形，让他知道，废物永远都是废物，就算侥幸蹦跶两下，也改变不了本质。
……
外界的议论和窥探，并未影响到北山脚下的宁静。
王铁柱心无旁骛，每日除了完成必要的杂役和宗门功课，其余时间要么在废丹房前帮忙、修炼，要么就是琢磨张老头那些看似不着边际的“理论”，并将之付诸实践。他不再执着于功法的字句和长老的训导，而是更注重自身的感受与灵气的“交流”，虽然进展缓慢，却每一步都踏得无比扎实。
张老头则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喝茶，溜达，偶尔钻进废丹房里，也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出来时身上那股焦糊味似乎更浓郁了几分。对于王铁柱的进步，他看在眼里，却从不点评，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是偶尔，在王铁柱修炼到忘我，周身灵气异常和谐地与之共鸣时，张老头那浑浊的眼底，会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
这一日，王铁柱在清扫废丹房檐角最后一点蛛网时，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那石板翻起，露出底下潮湿的泥土和几根枯草。
他也没在意，正想将石板盖回去，目光却无意中扫过那泥土，动作顿时一僵。
只见那潮湿的褐色泥土中，赫然混杂着几缕极其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的暗紫色痕迹！
那颜色，诡异而熟悉，让他瞬间想起了前几天夜里，偶然瞥见的、从废丹房门缝中透出的那一丝微弱幽光！
王铁柱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捻起一点带着暗紫色痕迹的泥土，放在鼻尖闻了闻。
一股极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甜腥气，混杂着土腥味，钻入鼻腔。
这味道…也和那天晚上隐约闻到的很像！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的废丹房门，又看了看脚下这块无意中被踢开的石板，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念头浮上心头：
难道…那天晚上看到的、闻到的，不是错觉？
难道这废丹房里，真的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而这块松动的石板，这泥土里的痕迹…是那东西活动时留下的？
可…为什么偏偏是在他踢到之后才发现的？
是巧合吗？
还是…
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向正坐在屋檐下，眯着眼打盹的张老头。
老先生他…知道吗？
王铁柱握着那点沾染了诡异颜色的泥土，站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慢慢爬了上来。
他忽然觉得，这看似平静的北山废丹房，恐怕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得多。
而这位终日看起来浑浑噩噩的老先生，在他的眼中，也变得更加神秘莫测起来。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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