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捏着那点沾染了暗紫色的泥土，如同捏着一块烧红的炭，指尖传来一阵莫名的冰凉刺痛感。他心脏怦怦直跳，下意识地想将泥土扔掉，却又强忍着恐惧，将其紧紧攥在手心。
他再次看向屋檐下打盹的张老头。
老先生花白的头颅一点一点，鼾声轻微，与往常并无不同。阳光落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得格外安宁，甚至有些…无害。
可王铁柱心中的寒意却越来越重。
这泥土里的痕迹，这诡异的甜腥气，绝非寻常！联想到之前废丹房夜半的微光，灵兽谷莫名的骚动，还有老先生那些看似荒谬却让他受益匪浅的“理论”…
一个大胆而惊人的猜测，如同破土的春笋，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疯长——
老先生，他一定知道！
他不仅知道，他甚至可能…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观察着废丹房的异动，观察着自己的反应，观察着…那隐藏的东西！
这个念头让王铁柱浑身汗毛倒竖。
他想起自己突破时老先生的淡然，想起自己请教时老先生的“不作为”，想起自己发现灵力圆融时老先生那看似随意的一瞥…
难道，这一切都在老先生的预料甚至…掌控之中？
他是在利用自己观察那东西？还是在…考验自己？
王铁柱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觉得平日里觉得和蔼可亲、甚至有些可怜的老先生，此刻在他眼中，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深不可测的迷雾，变得无比高大，也无比…危险。
他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悄悄将那块沾染了痕迹的泥土用一块破布包好，塞进怀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将那块松动的石板盖了回去，还用脚踩实。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张老头面前，声音尽量保持平稳：“老先生，檐角的蛛网都清理干净了，您看还有别的活儿吗？”
张老头像是被他的声音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浑浊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似乎停顿了那么一瞬，又似乎没有。
“嗯…没了，忙你的去吧。”他挥了挥手，又闭上了眼睛，继续打他的盹。
王铁柱不敢多待，应了一声，便快步离开了废丹房。直到走出很远，拐过山坳，再也看不到那几间破旧瓦房，他才靠在一棵大树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掏出怀里那个小布包，看着里面那点诡异的泥土，眼神复杂。
恐惧，好奇，还有一丝…被卷入某种巨大秘密的兴奋感，交织在一起。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能再将老先生仅仅视为一个需要照顾的、有些神秘的老人了。他必须重新审视这一切，包括他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他或许…无意中踏入了一个远超他想象的棋局。
而老先生，就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深不可测的…执棋者。
……
王铁柱离开后不久。
屋檐下，张老头的鼾声不知何时停止了。
他依旧闭着眼，但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弧度。
“嗅觉还行…胆子也够肥…”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评价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就是不知道，好奇心能撑多久…”
他翻了个身，面朝墙壁，似乎又沉沉睡去。
但在那看似沉睡的表象之下，他那浩瀚如星海的神念，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将整个北山区域，乃至更远的地方，都笼罩在内。
王铁柱怀揣着那小布包，心神不宁地回到住处，一路上疑神疑鬼，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将布包藏好，决定暂时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他需要时间消化，需要观察，也需要…更多的证据。
他开始更加留意废丹房周围的细微变化，留意张老头看似随意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他甚至尝试着，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去“感知”废丹房内部的气息。
然而，除了那股固有的焦糊味和偶尔飘出的、更加浓郁的甜腥气（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再也感知不到其他异常。那夜半的微光，也再未出现过。
仿佛他之前的发现，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但王铁柱知道，那不是。
他就像一只无意中窥见了猛兽足迹的兔子，虽然猛兽未曾现身，但那足迹本身，就足以让他时刻保持着警惕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
他不知道这盘棋有多大，也不知道自己这颗棋子最终会落向何方。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无法，也不想再退出了。
废丹房的秘密，老先生的真实身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
而在暗处，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依旧在静静地观察着。
观察着少年的成长，观察着废丹房深处那东西的躁动，也观察着这看似平静的青云宗下，缓缓流动的…暗涌。
风雨，似乎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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