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赐死剑！”
王铁柱沙哑而决绝的声音在寂静的广场上空回荡，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激起了无声的涟漪。
赐死剑！
他竟然主动要求柳如风施展杀招！
这已不是疯狂，而是彻头彻尾的癫狂！
台下观众无不色变，许多人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那无形的死亡气息已经弥漫开来。
高台上，几位长老眉头紧锁，气息微凝，已然做好了随时出手干预的准备。宗门小比严禁故意致死，但柳如风若真全力施展，剑招无情，后果难料！
周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找死！这王铁柱绝对是活腻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王铁柱被一剑穿心、血溅五步的凄惨下场！
擂台之上，柳如风听闻此言，眸中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平静，只剩下纯粹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剑心通明。
“如你所愿。”
他缓缓吐出三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
他手中的长剑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剑身之上，那淡青色的光华不再流转，而是如同凝固了一般，散发出一种极致内敛、却远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加恐怖的锋锐之气！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剑意冻结、排开，擂台之上，以柳如风为中心，形成了一片无形的真空领域！
他不再是人御剑，而是人剑合一！
这才是“流云剑”真正的精髓——至快至锐，无物不斩！
王铁柱浑身汗毛倒竖，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尖锐的警报！死亡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几乎要让他窒息！
他体内的剧痛、混乱的灵力，在这极致的死亡威胁下，反而被强行压制了下去！精神前所未有的凝聚！
他知道，下一剑，将决定生死！
他脑海中闪过张老头所有的教导，闪过自己一次次跌倒又爬起的画面，闪过那废丹房前悠然的茶香和蝈蝈的鸣叫…
不能死！
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还没有看到更高处的风景！他还没有…报答老先生的指点之恩！
一股前所未有的求生欲和斗志，如同火山般在他心底轰然爆发！
他将所有杂念摒弃，心神彻底沉入那种与天地灵气交融的玄妙状态，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温和的“交朋友”，而是带着一种霸道的共鸣与祈求！
双脚死死踩住炸裂的地面，仿佛要将整个擂台的力量都吸入体内！那刚刚突破、尚且虚浮的练气五层灵力，被他以意志强行压缩、凝聚！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放弃了所有闪避的念头。
因为面对这一剑，防御无用，闪避不及！
他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在剑临身前的那一刹那，爆发出自己最强的一击！不是去抵挡，而是去…碰撞！去争那亿万分之一可能存在的…一线生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柳如风动了。
没有残影，没有声音。
他的人与剑，仿佛融入了风中，化作了一道纯粹的光！
一道淡青色的、凝练到极致的剑光！
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一缕云丝，轻柔，却带着裁决生死的无上威严，直刺王铁柱的眉心！
流云剑终极奥义——“一线云光”！
在这一剑面前，任何花哨的技巧，任何取巧的身法，都失去了意义。它锁定的不是身体，而是神魂！是命运！
王铁柱的瞳孔中，倒映着那一点急速放大的死亡之光。
他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一剑。
就在剑尖即将点中他眉心的前一个刹那——
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
他那压缩到极致的灵力，连同他那不屈的意志，以及对“脚下生根”最极致的理解，全部灌注于右手的食指与中指！
他没有格挡，没有闪避。
而是并指如剑，以一种笨拙却一往无前的姿态，朝着那缕死亡云光，直直地点了过去！
以指代剑，硬撼流云绝学！
“嗡——！”
在他的指尖与那缕云光碰撞的瞬间，一股无声的恐怖波动，以两人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擂台四周的防护光幕剧烈地闪烁、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台下离得近的弟子，被这股无形的冲击波掀得人仰马翻，惊呼连连！
高台上，几位长老脸色骤变，同时出手，数道磅礴的灵力瞬间注入防护光幕，才勉强将其稳定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碰撞的中心！
那里，光芒刺目，剑气纵横，完全看不清具体情形！
只能感觉到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决绝的力量，在进行着最原始、最残酷的湮灭！
一道是极致凝练、代表着外门剑道巅峰的流云剑意！
一道是混乱却充满不屈野性、于绝境中爆发出的求生之念！
谁赢了？！
光芒缓缓散去，剑气渐渐平息。
擂台上的景象，重新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柳如风依旧保持着出剑的姿势，站在擂台中央，白衣胜雪，只是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握剑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身前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如同被激光切割过的细长剑痕，一直蔓延到擂台边缘。
而王铁柱…
他站在擂台的另一端，距离边界线只有半步之遥！
他右手的食指与中指，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甚至能看到森白的指骨！整条右臂无力地垂落着，显然已经废了。
他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声，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脸色灰败如纸，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但他，没有倒下！
他的眼神，虽然黯淡，却依旧明亮！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柳如风！
他接下了！
他以练气五层初阶、重伤之躯，硬生生接下了柳如风全力以赴的流云绝学“一线云光”！
尽管代价惨重，但他还站着！
全场，陷入了开赛以来最漫长、最彻底的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粗重的呼吸声和擂台上少年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赢了？
输了？
按照规则，王铁柱没有掉下擂台，也没有失去意识…
难道…
一个荒谬绝伦、却无比真实的念头，如同瘟疫般在所有人心中疯狂滋生！
柳如风缓缓收剑，归鞘。
他看向虽然狼狈不堪、却脊梁挺得笔直的王铁柱，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对着裁判长老的方向，微微躬身，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此战…”
“我，输了。”
“轰——！！！”
如同九天惊雷炸响！整个广场瞬间沸腾了！
“输…输了？！柳如风师兄认输了？！”
“我的老天爷！王铁柱赢了？！他赢了柳如风？！”
“练气五层初阶，重伤状态下，赢了练气六层巅峰的柳如风？！”
“这…这怎么可能？！我不是在做梦吧？！”
惊呼声、尖叫声、不可置信的呐喊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陷入了疯狂！
爆冷！
惊天大爆冷！
本届小比最大的黑马，不！是青云宗外门小比历史上最大的冷门！诞生了！
一个来自废丹房、被视为关系户、练气四层起步的杂役弟子王铁柱，一路逆袭，最终战胜了外门公认的剑道天才、夺冠大热门柳如风！
周霖如同被抽干了全身力气，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高台上，几位长老也久久无言，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震撼和一丝…茫然。
这个结果，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裁判长老也愣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宣布，声音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癸字十台，第一场，王铁柱…胜！”
“赢了！王铁柱赢了！”
“杂役弟子逆袭了！”
“奇迹！这是奇迹！”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几乎要将整个广场掀翻！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擂台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上，充满了狂热、崇拜、以及深深的敬畏！
王铁柱听到宣判，紧绷的心神终于松懈，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向前栽倒。
然而，在他即将倒地的前一刻，一道佝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擂台之上，恰好扶住了他。
是张老头。
他依旧穿着那身皱巴巴的杂役服，手里还拎着那个蝈蝈笼子。
他看也没看台下沸腾的人群，也没看对面神色复杂的柳如风，只是低头看了看怀中昏迷过去、却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少年，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嫌弃？
“逞能…”
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像是抱怨，又像是…别的什么。
然后，他扶着（或者说拎着）王铁柱，如同拎着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什，慢悠悠地，一步步走下了擂台，消失在通往北山的小路尽头。
留下身后，一片依旧在疯狂沸腾的海洋。
今日之后，王铁柱之名，将响彻青云！
而杂役弟子逆袭天才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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