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410厂的地下核心车间。
这里很安静,能听见日光灯管镇流器发出的电流声。
在这个能造出心脏瓣膜级别精度的恒温车间正中央,趴着一头大家伙。
那是航空发动机的心脏部位,高压压气机机匣。
但这会儿,这颗“心脏”正被晾在一边,像个没人要的孤儿。
旁边站着个穿深蓝色连体工服的外国人,鹰钩鼻,眼窝深陷,正拿着一块白毛巾擦手,一脸的嫌弃。
他是布兰登,德国波宾公司派来的所谓“首席技术顾问”。
“李将军,不是我不想干活。”
布兰登把沾了一点点灰尘的白毛巾往操作台上一丢,摊开双手,那是西方人特有的傲慢,“这台从汉堡运来的Ebw-5000电子束焊机,太精密了。
这里的空气湿度是45%,而我们的标准是40%。”
“还有那个电压,波动了0.5伏!”
布兰登指着稳压柜,像是在看一坨垃圾,“这种电力环境,上帝来了也焊不出合格的太行核心机。
我的建议是,停机一周,让我把系统日志传回柏林做远程诊断。”
“而且,”他看了眼表,“这次的远程诊断费,得另算。
五万欧元,不打折。”
李援朝的拳头捏得发白,指节都在响。
赤裸裸的讹诈。
什么湿度、电压,都是借口。
老外就是欺负咱这台焊机的控制系统全是加密的德文,除了他没人敢动那些参数。
现在太行发动机进度卡在焊接这一关,只要稍微一大声说话,这洋大爷就要撂挑子。
“一周太久了。”
李援朝咬着后槽牙,尽量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想拔枪,“布兰登先生,我们的试车台等不起。
能不能通融一下,用手动模式……”
“No!绝对不行!”
布兰登嗓门突然提高,跟被踩了尾巴一样,“手动?
你们懂什么是电子枪束流偏转吗?
这里面的聚焦算法涉及几十万行代码!
除了我也许还有人能动,但在华夏?这里?”
他嗤笑一声,眼神扫过周围那群恨不得冲上去咬他的华夏工程师,“别开玩笑了。
把这铁疙瘩炸了容易,想修好?做梦。”
车间的大门“唰”地一声开了。
一阵风卷进来,带着外面还没散尽的凉意。
“电压波动0.5伏你就不会干活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传过来,冷得像刚淬火的刀条,“你怎么不去当绣花娘们?那是温室里才有的活。”
许燃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工服的领口没扣好,手里还拎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他根本没看那个脸涨成猪肝色的德国人。
径直走到那台看起来极其科幻的真空室前面,伸出一根手指,在观察窗的玻璃上抹了一下。
“布兰登是吧?”
许燃转过头,把那根没沾多少灰的手指伸到对方鼻子底下,“昨天你调这台机器的时候,没有进行电子枪预热,导致阴极发射体表面氧化膜增厚了0.03微米。”
“为了补偿这个增厚,你居然擅自调高了灯丝电流?”
许燃冷笑,“这就是你们的‘德国工匠精神’?
我看是‘德国糊弄学’吧?
用透支阴极寿命来掩盖你不懂校准的事实。”
全场死寂。
周围那帮本来憋了一肚子火的410厂工程师,眼珠子都瞪圆了。
这年轻人谁啊?这一眼就能看出灯丝电流调大了?透视眼吗?
布兰登也是一愣,随即恼羞成怒,脖子上的青筋跟蚯蚓似的乱跳:
“你懂什么!那是为了穿透力!
我们要焊的是tc4和tA15异种钛合金!
这种难度,世界上只有我们波宾公司的这台机器能做!”
他快步走到控制台前,手指戳着那块看起来就很复杂的钛合金部件。
一块薄如蝉翼,另一块厚如板砖。
要把这两块东西焊在一起,还不许焊穿,也不许虚焊。
这就是在拿着火焰喷射器去粘豆腐。
“行啊,你是行家?”
布兰登把位置让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是一种等着看小丑表演的戏谑,“你来。
这有一块试验件。
你要是能把它焊上,我就承认之前是我眼瞎。
这台机器以后随便你怎么调!”
“但如果你把电子枪烧了……”
布兰登眼神阴狠,“这台一千万欧元的设备,你就卖肾赔吧!”
李援朝想去拉许燃。
这可是大家伙,弄坏了是政治事故。
“首长,把那个‘赔’字收回去。”
许燃没让李援朝开口,一屁股坐在昂贵的人体工学椅上。
他没去碰那个像开飞机一样复杂的操作杆,也没去点满是德文的GUI图形界面。
他做了一个让布兰登心脏骤停的动作。
他按下了“Esc”键,在红色的警告框弹出来的瞬间,输入了一串指令。
直接调用底层Kernel内核的后门代码。
这代码只有波宾公司的核心开发者知道,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太慢了。”
许燃盯着屏幕,嘴里嘟囔着,“为了防止我们‘偷学’,你们居然在伺服电机的响应曲线上加了个200毫秒的延迟锁?
真够脏的。”
噼里啪啦。
键盘的声音像暴雨打芭蕉。
屏幕上花哨的操作界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最原始的代码行。
许燃的瞳孔里,全知算法的淡蓝色光芒在疯狂流转。
在微观的视野里,电子不再是不可捉摸的云雾,而是变成了听话的弹珠。
他要做的,就是用磁场编织一个网,接住这些弹珠,然后把它们哪怕是一微米的偏差都给修正回来。
“既然电压不稳,那我们就让枪动起来。”
许燃按下回车。
真空室内,一阵低频蜂鸣声响起。
那是高压电容充能的声音。
布兰登刚想喊“那是违规操作”,嘴却张大得合不拢了。
观察窗里,那道本该是一条笔直亮线的电子束,此刻竟然……在跳舞!
它以每秒几千次的频率在做微幅摆动!
“高频束流偏转?!他在用软件做动态聚焦补偿?!”
布兰登这辈子也就见过总公司那位白发苍苍的首席科学家玩过这一手,那得是在实验室里,把所有环境参数调到极致才行!
在这里?在这间“破破烂烂”的华夏车间里?
呲——!
刺眼的蓝紫色光芒爆发,把整个真空室照得通透。
那束光在两块厚度悬殊的金属板之间游走。
所过之处,没有飞溅,没有凹陷,只有一条平滑得如同镜面的银色液痕。
这种焊缝叫“深熔焊”,是焊接界的圣杯。
十秒。
也许是十一秒。
蜂鸣声戛然而止。
许燃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行了。”
他甚至没去看那块还在冒着热气的成品,拿起之前布兰登丢下的白毛巾,擦了擦屏幕上的指纹。
“拿去探伤吧。”
五分钟后,无损检测室。
拿着x光底片的老技术员手都在抖,那是激动的抖,像是捧着传国玉玺。
“没……没有气孔。”
老头声音都在发颤,“没有裂纹!熔深一致性100%!
热影响区……几乎看不见!”
他猛地抬起头,那眼眶子全红了,“抗拉强度比母材还高!
这是……这是一级品!不,这是特级品!”
轰——!
车间里压抑了半个月的气氛,这一刻像火山一样喷发了。
年轻的工程师满眼激动,老的更是摘下眼镜直抹眼泪。
这道焊缝焊上的不仅仅是金属,更是华夏人被打断了多少年的脊梁骨!
布兰登瘫坐在椅子上。
他引以为傲的技术壁垒,被一个看着还没他儿子大的年轻人,用十分钟,一顿敲键盘,敲得粉碎。
“不……不可能……”
布兰登像是丢了魂,“这不科学……算法是死的,怎么可能让磁透镜做这种动作……”
许燃走到他面前。
“这不是魔法,布兰登先生。”
许燃居高临下,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刚刚修好了一个坏掉的手电筒。
“这叫微积分。”
他指了指那台机器,“设备是死的,人是活的。
你想用一堆代码来锁住我们的手脚,做梦。”
“另外,从今天起。”
许燃拍了拍那台被他“刷机”之后焕发新生的大家伙。
“这台机器以后就改姓许了。
它的所有权归410厂。
你要是不服,尽管去叫你们的律师来。”
“当然。”
许燃转过身,留给失魂落魄的德国人一个背影。
“来的时候记得带上欧元。
我们这次的技术服务费,可比你那五万贵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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