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通往省界的高速公路笼罩在浓雾中。孙阳带着特别行动组埋伏在收费站两公里外的应急车道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盯着来车方向。
目标车辆预计五分钟后到达。对讲机里传来监控组的声音，厢式货车，车牌尾号37，车上确认有两名驾驶员。
陈谨站在指挥车里，盯着屏幕上移动的红点。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本《民生监督手册》的扉页，林晓娟秀的字迹仿佛在黑暗中发出微光。
记住，陈谨对着对讲机说，要以查处违规运输为由进行检查，避免打草惊蛇。
浓雾中，两盏车灯由远及近。当厢式货车缓缓驶入检查区时，孙阳带领队员上前拦停。
例行检查，请配合。孙阳出示证件，目光扫过驾驶员紧张的面孔。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强装镇定：我们运的是普通建材，有合法手续。
打开货箱。孙阳的语气不容置疑。
当货箱门缓缓升起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里面整齐码放着几十个文件箱，上面都贴着生态产业园项目的标签。
这些是什么？孙阳随手打开一个文件箱，里面露出密密麻麻的审批文件。
驾驶员的额头渗出冷汗：这...这是要送去邻省档案馆的资料...
孙阳抽出一份文件，正是生态产业园土地边界调整的批复，林晓的签名赫然在目。他继续翻找，很快发现了更关键的证据——一份股权代持协议，显示林晓通过其弟持有石水波公司5%的干股。
全部扣押。孙阳下令，连人带车带回办案点。
就在这时，陈谨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吴亦天。
陈组长，吴亦天的声音透着不自然的平静，听说你们在高速上查获一批文件？
陈谨眼神一凛：吴局长的消息很灵通。
这些文件都是正常的工作资料，吴亦天说，能不能通融一下？
既然都是正常资料，吴局长何必紧张？陈谨反问。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突然换了语气：陈组长，我想和您见个面。有些情况...我想向组织说明。
一小时后，在省纪委的谈话室里，吴亦天坐在陈谨对面。与往日的意气风发不同，此刻的他眼窝深陷，手指不停敲击着桌面。
这些文件只是冰山一角。吴亦天开门见山，石水波在境外还有多个账户，专门用于资金转移。
陈谨不动声色：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他们要弃车保帅！吴亦天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石水波已经在安排家人出国，准备把所有责任都推给我和林晓！
所以你想戴罪立功？
吴亦天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林晓收受的所有贿赂明细，包括她在海外的那套公寓。但我有一个条件——要保证我家人安全。
陈谨注视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官员，此刻却像只惊弓之鸟。权力的游戏从来残酷，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就会被无情抛弃。
你的家人我们会保护。陈谨说，但你要如实交代所有问题。
就在谈话进行时，孙阳突然推门进来，在陈谨耳边低语几句。陈谨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刚刚收到消息，石水波在试图出境时被边控拦截。陈谨对吴亦天说，你的选择很及时。
吴亦天颓然靠在椅背上，冷汗已经浸湿了衬衫。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彻底站到了石水波的对立面。
生态产业园的项目，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吴亦天开始交代，所谓的产业升级，实际上是为了低价圈地。林晓最初是反对的，直到她母亲生病...
陈谨默默记录着。他想起林晓母亲住院时，那个守在病床前彻夜不眠的孝顺女儿。人性的堕落，往往都是从最柔软的地方开始。
石水波承诺给她弟弟工程，还帮她女儿办理留学。一步一步，她就陷进去了。吴亦天苦笑，其实我们都一样，总以为能控制住局面，最后却都被贪欲吞噬。
天亮时分，办案点的院子里堆满了从货车上扣押的文件箱。孙阳带着专案组连夜清点，初步统计出涉案金额超过五千万元。
陈谨站在窗前，看着晨曦中渐渐苏醒的城市。手机里，林晓的未接来电已经积累到七个。他知道，这个他曾经最看重的学生，此刻正在经历着怎样的煎熬。
陈组，要不要现在对林晓采取行动？孙阳问。
“再给她一点时间吧……”陈谨的声音很轻，但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坚定。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凝视着远方，仿佛透过那片虚空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过了一会儿，他又缓缓地开口说道：“我相信她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能力，也许她需要一些时间去权衡利弊、考虑清楚。毕竟，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而是关乎到她未来人生道路的重大抉择。所以，我们应该尊重她的想法，给予她足够的空间和自由，让她能够从容不迫地做出最适合自己的那个选择。或许最终，她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走出一条与众不同而又充满光明的路来……”
但在心底，陈谨知道这希望多么渺茫。当他翻开最新整理出的证据，看到林晓弟弟账户上那笔来自石水波海外公司的五百万元汇款记录时，他明白，有些路一旦走上，就再难回头。
而此时在林晓的公寓里，她正疯狂地拨打着石水波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电视里正在早间新闻，主播用平静的语调报道着：今晨，我省在高速公路查获一批涉嫌违规运输的文件资料...
林晓关掉电视，手指颤抖地打开保险柜。里面除了那份公寓租赁合同，还有一张她和陈谨在古县案结案时的合影。照片上，师徒二人站在新修的民生广场前，笑容明亮。
她把照片紧紧攥在手里，泪水无声滑落。
窗外，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但对某些人来说，黎明前的黑暗，才刚刚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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