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数日，布拉格的氛围已然一扫数周前的的阴霾，街道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这个波西米亚的首都再次焕发出属于她的的活力。
午后的阳光透过酒馆沾满油污的玻璃窗，在木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麦芽酒和烤肉的香气，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正围坐在角落的橡木桌旁。
“听说了吗？陛下已经痊愈了...”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压低声音，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陶制酒杯上的裂纹。
他对面的瘦高个嗤笑一声，袖口露出码头工人特有的晒痕：“我早就知道了！而且听说...是摩拉维亚那位伦斯特公爵暗中指使的刺杀。”
一个戴着破旧毡帽的老者凑近桌子，浑浊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要不要听点更隐秘的？”
他故意停顿，直到壮汉不耐烦地推过一杯麦酒。
毡帽老者满足地啜饮一口，酒液从他花白的胡须上滴落：“乔凡娜殿下昨晚已经带兵出征了，伦斯特家族这次肯定完蛋。”
“出征？”壮汉皱起眉头，“查个刺杀需要动这么大阵仗？”
瘦高个突然压低声音：“你是没看见那阵势！白骑士的战马披着银甲，身后跟的骑兵更是威风，一匹马怕是比你这破酒馆都值钱！”
邻桌的商人模样的男子突然插话：“我今早从城门过来，看见约克贝尔家的车队往王宫运了十几箱银子，说是‘自愿捐献’的军费。”
酒馆老板擦着杯子凑过来：“何止约克贝尔家！切尔尼家和维特克家昨天就在竞相捐款，教堂门口的募捐榜都快写不下了。”
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吟游诗人拨动鲁特琴弦，即兴唱道：“白银流淌如河水，染红公爵冠上徽～”
歌声被酒馆老板的呵斥打断，几枚铜币却悄悄落入诗人的破帽中。
窗外忽然传来马蹄声，众人纷纷挤到窗边。
只见一队骑兵正护送着满载货物的马车驶向王宫，马车上显眼的普拉滕伯格家族纹章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
“连最抠门的普拉滕伯格家都出血了？”瘦高个震惊地张大嘴。
毡帽老者神秘地压低声音：“听说...不肯捐的都要被列入‘嫌疑名单’呢。”
“你敢不交，那你就是与叛贼有染！”老者故意作怪吓唬道。
酒馆里顿时响起一片恍然大悟的唏嘘声。
壮汉猛地灌下最后一口麦酒，抹着嘴说：“管他呢！只要陛下安然无恙，咱们的生意能照做就行！”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码头工人模样的汉子插话，袖口还沾着未干的鱼腥味，“这位陛下来之后，每周天教堂还发蜜饼呢！”
瘦高个点头附和，掰着手指细数：“至少比之前那位强...那位除了打仗收税，啥好事也没干过。”
角落里一个一直沉默的老工匠突然起身：“到时辰了，我得去领个饼，回去歇会。”
他捶了捶腰，“下午还要去码头卸货...老板说是从伊比利亚来的稀罕物。”
“急什么！”毡帽老者一把拉住他的衣角，浑浊的眼睛闪着精光，“我还有更劲爆的消息...”
他故意拖长语调，等众人都凑近才压低声音，“听说那位萨克森公主和陛下...”话到此处却戛然而止，只留下意味深长的嘿嘿笑声。
壮汉会意地摆手：“行了行了，这些宫廷里的事少议论为妙。”
他朝酒保示意续杯，“等真办婚礼的时候，没准还能免费吃顿好的。”
瘦高个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酒杯上的刻痕：“要说这位陛下倒是挺大方...上个月集市税减了两成呢。”
窗外传来教堂钟声，酒馆里陆续有人起身。阳光移动着角度，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而就在伊比利亚的货物到达布拉格之时，拉斯洛的信件上也出现了来自伊比利亚的来信。
午后的阳光透过王宫书房的彩窗，在铺着伊比利亚织锦的桌面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拉斯洛执起银裁刀，轻轻划开信封上精致的双狮火漆。羊皮纸展开时，带着橙花与海风的独特气息。
“致我敬爱的未婚夫，”墨迹在纸上晕开优雅的弧度，“感谢哈布斯堡家族与您的援手，卡斯蒂利亚的内乱已初步平定。”
字迹工整如修道院的抄经本，每个字母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拉斯洛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
两人从未见过面，只是因为利益进行联姻，如此的口吻倒也合理。
拉斯洛需要凭着卡斯蒂利亚在大航海中取得优势，避免奥斯曼在攻下君士坦丁堡后的贸易垄断。
而伊莎贝拉需要帝国与哈布斯堡的支持来争夺王位、稳定局势，甚至是收复失地...
“随信附上些许薄礼，聊表谢意。”接下来的词句更显疏离，“若您得暇，诚邀莅临伊比利亚，共商两国要事。”
落款处“卡斯蒂利亚及莱昂女王”的称号，比签名更醒目。
侍从无声地呈上礼单。拉斯洛扫过清单上列出的黄金、香料与阿拉伯骏马，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思虑。
他起身走向墙边的巨幅地图，指尖划过比利牛斯山脉，最终停在塞维利亚的海港位置。
“大航海与殖民...”他凝视着大西洋的蔚蓝区域，“我一半的棋局都系于此地。”
窗外传来码头的喧闹声，伊比利亚的商船正在卸货，从地中海进入威尼斯，再通过河流运入布拉格，伊莎贝拉也算是耗费良多。
拉斯洛执起羽毛笔，在回信上划出流畅的字迹：“欣闻局势稳定，谨致贺忱。”墨迹干得很快，像两人间始终保持的距离。
现在仍不是殖民拓张的时机，至少要挡住奥斯曼的第一波攻势，拉斯洛才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布局大航海与伊比利亚事宜。
活下去才能种田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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