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雪夜反袭
夜深了，北境的雪原被月光照得一片凄清。寒风卷着雪沫，掠过抗联营地高耸的哨塔，发出呜呜的低啸。陈青山带着一支五人巡逻小队，踩着没膝的积雪，沿预定路线无声行进。每个人都屏着呼吸，耳朵捕捉着风中每一丝异响——在这样的夜里，一丝疏忽，就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突然，陈青山举起右拳，整个小队瞬间蹲伏，融入雪地的阴影中。他俯下身，用手轻轻拨开一层新雪，露出下面几道尚未被完全覆盖的军靴印。脚印很深，杂乱中带着急促，边缘还沾着几缕黄呢子碎屑——是日军制式绑腿的纤维。
“不超过半小时，”陈青山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如鹰，“十人左右，轻装，是鬼子的侦察队。”
战士们都绷紧了神经。小石头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陈大哥，他们是朝着营地方向去的！”
陈青山没有立即回答。他仔细观察脚印的走向和间距，脑中飞速运转：这支小队显然是想趁雪夜摸清根据地的布防，甚至可能携带了测绘工具。绝不能放他们回去。
“小石头，你带两个人从左侧桦树林绕过去，堵死他们的退路。记住，不要硬拼，用雪坑和绊索拖住他们。”陈青山语速快而稳，“赵大哥，麻烦你和小豹子在前面的隘口布陷阱——就用我们白天练的那种，上面盖松枝，留薄雪壳。”
赵老根重重点头，脸上刀疤在月光下显得愈发冷硬：“放心，俺们猎户的法子，鬼子瞧不出破绽。”说罢，他便和小豹子猫腰向前窜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雪幕中。
小石头则带着两名战士悄无声息地向侧翼移动。他学着赵老根平日所教，每一步都踩在岩石或树根上，避免留下新痕。少年心跳如鼓，却不是因为恐惧——这是他第一次独立带队执行阻击任务。
陈青山带着剩下的人原地埋伏，枪口对准脚印延伸的方向。雪更大了，雪花扑在脸上，瞬间融化又结冰，但没有人抬手去擦。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终于，远处传来细微的踩雪声。一支日军小队出现在视野中，领头的是个矮胖军曹，正举着手电筒对照地图，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什么。身后士兵们瑟缩着脖子，显然不适应这酷寒。
“准备……”陈青山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就在这时，一声模仿夜鹰的哨音划破寂静——是小豹子发出的信号！
“砰！”陈青山的枪率先打响，子弹精准击中军曹右肩。几乎同时，日军脚下雪地轰然塌陷，三名士兵跌入深坑，惨叫声被风雪吞没。
“缴枪不杀！”战士们从雪中跃出，枪口对准慌乱的敌人。
日军虽遭突袭，却训练有素，立即散开寻找掩体。一名士官举刀欲冲，却被赵老根一箭射穿手腕，猎箭余势未消，钉进身后树干嗡嗡作响。那士官惨叫一声，军刀坠入雪中。
小石头等人也从后方压上，雪球和石块雨点般砸向敌人——这是抗联在缺乏弹药时常用的扰敌之法。日军前后受制，阵脚大乱。
战斗短短十分钟便告结束。两名日军被击毙，其余八人皆伤被俘。战士们迅速收缴武器，用绳索将俘虏串联捆缚。小石头踢了踢雪坑里哼哼唧唧的鬼子，忍不住咧嘴笑了：“赵大叔你这陷阱真带劲！改天教教我咋挖！”
赵老根正擦拭箭矢，闻言抬头瞪他一眼：“臭小子，先学会走路不摔跤再说！”话虽严厉，眼角却藏不住笑意。
回营路上，俘虏中一个年轻日军突然踉跄跌倒，捂着冻伤的脚呜呜哭起来。小石头犹豫片刻，竟从怀里掏出块烤土豆塞给他：“吃吧……咱们抗联不虐待俘虏。”那日军愣愣接过，哭声渐止。
林晚秋早已带人等在营地门口。见队伍平安归来，她快步迎上，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陈青山身上：“没受伤吧？”
“没事。”陈青山笑着任她打量，“多亏赵大哥的陷阱和小石头机灵，这仗打得痛快。”
杨靖宇闻讯赶来，仔细查看俘虏和缴获的装备后，神色却愈发凝重：“这是关东军精锐侦察部队。他们摸到这里，说明大扫荡即将开始。”他转身下令，“全员动员！加固工事，增设暗哨，通讯队将电台前移——我们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
营地瞬间沸腾起来。猎户们带领战士在外围密布陷阱：绳套、吊网、尖竹阵……甚至利用地形设置了几个“滚雷坡”——将炸药包藏在雪球中，触发后顺坡滚落。林晚秋则带人将电台迁至更高处的山洞，确保通讯畅通。
陈青山和秦啸岳彻夜未眠，重新部署防御体系。他们将队伍分为三组：警戒组由猎户带队，隐于山林暗哨；突击组配备最佳武器，随时支援薄弱点；支援组则由卫生队和后勤人员组成，负责弹药补给和伤员转运。
天快亮时，陈青山独自登上西侧山梁。远眺雪原苍茫，近观营地忙碌——火光跳跃中，战士们抬木垒石，猎户演示陷阱技巧，女兵们搬运弹药箱……这些来自天南地北、不同出身的人，如今被同一个信念凝聚成钢铁整体。
“看啥呢？”秦啸岳不知何时来到身后，递过一壶烧酒。
“看咱们的家。”陈青山灌了口酒，辣得深吸口气，“以前总觉得打鬼子就是拼命，现在明白了——咱们是在给千万人守家门。”
秦啸岳沉默片刻，突然道：“听说你答应小石头，等胜利了教他修表？”
“嗯。他说想开个铺子，让乡亲们都能用上准点的钟。”陈青山望向山坳里正帮何秀兰抬药箱的少年，“那时候，孩子们不用学打枪，只需学认字算数……”
风雪渐歇，晨曦微露。雪地上深深浅浅的足迹蜿蜒交错，如同刻在大地上的宣言——这片土地，终将属于那些誓死守护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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