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漆黑的骷髅头一经显露，整座天盛宫的温度仿佛都骤然降至冰点之下。
不，那并非是物理层面的寒冷，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天敌凝视的战栗！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邪恶与不祥，从那骷髅头的幽绿火焰中弥漫开来，它不属于这方天地的任何一种大道，充满了混乱、扭曲与最纯粹的恶意。
道韵被污染，法则在哀鸣。
刚刚被杨玄点化过的清圣道域，在这股气息的侵蚀下，竟也泛起了点点黑斑，仿佛一张完美的画卷被泼上了最污秽的浓墨。
在场的道尊、佛陀、妖尊们，无一不是屹立于此界亿万生灵之巅的存在，可在此刻，他们却感觉自己渺小得仿佛尘埃。
他们的道心在颤抖，他们的法力在凝滞，他们的神魂在发出最原始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尖叫与警告！
“这是……界外邪魔的气息！”
“他沟通了禁忌！他竟然以自身为祭品，召唤了那不可言说的存在！”
云玄道人脸色煞白，他认出了这种气息的本质。天命楼的古老典籍中，曾有过只言片语的记载，描述过那些徘徊于宇宙之外，对所有生灵与秩序抱有极致毁灭欲望的恐怖存在。
每一个，都是足以引发灭世浩劫的根源！
万噬魔尊的魔躯在飞速干瘪，他的生命精华、他的本源魔魂，正以一种惨烈的方式被那骷髅头疯狂抽取，化作开启跨界通道的燃料。
他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赌上一切的疯狂与怨毒，死死盯着主位上的杨玄。
“嗡——”
空间剧烈地震荡起来，那骷髅头的眼窝之中，两点幽绿的火焰猛然暴涨，投射出一道模糊而扭曲的庞大虚影。
那虚影仅仅是出现，天盛宫的穹顶便开始无声地崩塌、分解，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流。坚不可摧的仙金梁柱，也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一个古老、沙哑、充满了无尽岁月腐朽感的意念，降临了。
【是谁……唤醒了本座？】
这意念并非通过声音传播，而是直接在每一个生灵的脑海与神魂中响起，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与漠然。
万噬魔尊已经油尽灯枯，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将一道怨念传入那虚影之中：“伟大的祖魔……请吞噬他！他身上……有您最渴望的……造化本源！”
【哦？造化本源？】
那名为“祖魔”的虚影，似乎是来了些许兴趣。
它的“目光”缓缓移动，先是扫过已经化为一具干尸的万噬魔尊，意念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看了一眼提供祭品的虫子。
随后，它的“目光”扫过全场。
所有被它扫过的强者，都感觉自己的大道根基被看穿，神魂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撕扯，几乎要离体而出！
几位修为稍弱的仙君，更是当场闷哼一声，七窍溢血，道心险些崩溃。
最后，这道恐怖的意念，落在了主位之上，那个从始至终都未曾动过一下的年轻身影身上。
【嗯？此界的秩序之力，竟凝聚到了这般地步……有点意思。】
【小辈，你身上的味道，确实很美味。】
祖魔的意念中透出一股不加掩饰的贪婪与占有欲，【献上你的本源，臣服于本座，本座可赐予你永恒的……】
“聒噪。”
一个平淡的字眼，轻轻响起。
声音不大，却仿佛是天地初开的第一缕道音，瞬间压过了那邪异的魔念，抚平了暴动的法则。
原本连眼皮都未曾抬起的杨玄，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眸。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日月沉浮，没有星辰幻灭，有的，只是无垠的淡漠。
仿佛高悬于三十三重天之上的苍穹，俯瞰着人间万物的生老病死，云卷云舒。
万物在他眼中，皆为刍狗。
祖魔的意念，在这双眼睛睁开的刹那，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一种源自生命位阶最深处的、被压制的感觉，让它那古老而不朽的魔念，第一次产生了名为“惊疑”的情绪。
“朕？”
杨玄薄唇轻启，吐出了第二个字。
这个字出口的瞬间，一股难以想象的、至高无上的威严，轰然降临！
不再是之前那种内敛的道韵，而是赤裸裸的、君临诸天、执掌万界的帝皇神威！
天心，即我心！
天意，即我意！
在这一刻，整个天盛宫，乃至方圆亿万里的星域，所有的大道法则，都向着那道身影，献上了最卑微的臣服！
“允？”
第三个字，带着裁决一切的宪章之力，落下。
朕，不允！
言出，法随！
这三个字，构成了一道至高无上的神圣敕令！
那道刚刚降临，甚至还未完全凝聚成形的祖魔虚影，骤然僵住。
它周围被污染扭曲的空间，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回溯”，破碎的穹顶自动复原，裂开的仙柱完好如初。
它那不属于此方宇宙的邪恶气息，被一股更霸道、更根源的力量，强行从法则层面“驱逐”、“抹除”！
【不！这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量？！你……】
祖魔那古老的意念，第一次爆发出惊恐与难以置信的狂潮。
它感觉到，整个宇宙都在排斥它，在否定它的存在！
这不是力量层面的对抗，而是“规则”层面的碾压！
就好像一个写在纸上的名字，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橡皮，从这张“纸”上，彻底擦去！
杨玄漠然地看着那道开始寸寸消散的虚影，缓缓抬起右手，食指隔空对着那枚漆黑的骷髅头，轻轻一点。
“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
“不仅是你，连你背后的东西，也一并留下点什么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枚作为通道的漆黑骷髅头，眼窝中的幽绿火焰猛地一颤，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倒卷而回！
顺着那无形的跨界通道，一股融合了“归墟”与“秩序”的混沌神力，逆流而上，精准地轰入了通道另一端，那片未知的邪异魔域！
“啊——！”
一声不属于此界语言，却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惊怒的惨嚎，隐约从通道的另一端传来，随即戛然而生。
“咔嚓！”
那枚坚不可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漆黑骷髅头，表面浮现出一道裂纹。
紧接着，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最终，在全场死寂的注视下，砰然一声，化作了一捧最细腻的齑粉，随风飘散。
连带着万噬魔尊那具已经彻底干瘪的尸骸，也一同化为了虚无。
从祖魔降临，到其飞灰烟灭，整个过程，不过是杨玄睁眼、开口、抬指的几个呼吸之间。
天盛宫内，落针可闻。
所有的震撼、骇然、恐惧，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一片空白。
之前杨玄点化万物，展现的是“造化”之能，是道的境界。
而此刻，他一言驱逐界外邪魔，一指逆伐未知存在，展现的，是“主宰”之权，是生杀予夺的霸道！
是真正的……言出法随，神威如狱！
云玄道人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抖，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一种见证了神迹，窥见了真理的极致激动！
他之前的猜测，何其可笑！
这哪里是什么隐世的古老道尊？
这分明就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无上神只！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杨玄平静地收回手指，淡漠的目光扫过全场。
凡是被他目光触及之人，无论是古佛还是妖尊，全都下意识地垂下头颅，不敢直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云玄道人的身上。
云玄道人一个激灵，瞬间反应过来，再也不敢有丝毫犹豫和保留。
他从席位上起身，快步走到大殿中央，对着主位上的杨玄，行了一个无比郑重、无比古老的大礼，五体投地。
“小道云玄，参见无上天帝！”
他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也喊出了此刻在场所有人心中的那个称谓。
“启禀天帝！”云玄道人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急切，“小道有天大的要事禀报，此事……关乎此方宇宙‘本源’的存续，更与传说中的‘天命楼’有关！”
云玄道人那一声“参见无上天帝”，仿佛一道惊雷，在死寂的天盛宫内炸响。
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击在场中所有大能的心脏上。
天帝！
这个在古老传说中，代表了至高无上、统御万界的称谓，此刻被用在了主位上那道年轻的身影上。
起初，是一片茫然。
紧接着，是剧烈的心神风暴！
之前杨玄点化万物，他们以为是某位精通造化大道的隐世道尊。
可刚才，一言驱逐祖魔，一指逆伐魔域……那种言出法随，修改天地规则的霸道，那种视跨界魔神如蝼蚁的威严，早已超越了“道尊”的范畴。
那是权柄！
是凌驾于一切大道法则之上的……至高神权！
“天帝……”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妖尊，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他想起了妖族最古老的典籍中，一笔带过的某个禁忌名讳。
“扑通！”
他再也支撑不住，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倒在地，巨大的头颅深深垂下，对着主位上的杨玄，献上了最原始的敬畏。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扑通！”“扑通！”
一连串沉闷的声响在大殿内此起彼伏。
那些先前还高高在上，俯瞰一域的古佛、妖尊、仙主，此刻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跪伏下来，宽大的袍袖铺在地上，身体紧紧贴着冰凉的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不敢再有任何侥幸心理。
云玄道人是谁？
天机阁的当代阁主！论见识之广博，论对天地秘闻的了解，在场无人能出其右！
连他都如此笃定，行此五体投地的大礼，那便说明，这绝非猜测，而是事实！
一时间，整个天盛宫，除了主位上的杨玄，再无一人站立。
无数道敬畏、恐惧、狂热的视线，汇聚于一人之身。
面对这山呼海啸般的臣服，杨玄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那双淡漠的眼眸，仿佛亘古不变的星空，静静地注视着下方伏跪的云玄道人。
“讲。”
一个字，清清淡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杨玄的内心，却不像表面这般平静。
“天命楼？宇宙本源？”
这两个词，让他提起了几分兴趣。
听起来，似乎是触及到了这个世界更深层次的秘密。
这对于需要不断吸收特殊能量，提升扮演进度的他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秘密，往往伴随着机遇和宝物。
“遵旨！”
云玄道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
“启禀天帝！天命楼，并非一方势力，也非一处秘境，而是此方宇宙诞生之初，由‘天道’意志碎片与‘命运’长河交汇，所化生的一件先天混沌至宝！”
“它没有实体，无所不在，却又真实存在。其唯一的使命，便是监察宇宙运转，预警灭世危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在场的都是活了无数岁月的老怪物，可关于“天命楼”的来历，他们也只在最古老的零星记载中见过，谁能想到，其根脚竟如此恐怖！
云玄道人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的语速越来越快，仿佛在与什么东西抢时间。
“天命楼的核心，是一面‘观天镜’，可映照宇宙万界，洞察过去未来。每隔百万年，天命楼会发布一次‘天命启示’，预言未来百万年内的大势走向。”
“但就在刚才，就在祖魔降临的前一刻！”
云玄道人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杨玄，声音嘶哑地吼道：“天命楼发布了有史以来最高等级的……‘血色天谴’警示！”
“血色天谴？！”
一位佛陀失声惊呼，金色的佛躯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个词代表的意义，足以让任何知晓其含义的存在魂飞魄散！
那意味着，此方宇宙，将面临一场足以让整个宇宙都倾覆崩塌，万物归墟的……终极浩劫！
“没错！”云玄道人状若疯魔，“警示的内容只有八个字——‘本源污秽，寰宇将倾’！”
“本源污秽，寰宇将倾……”
杨玄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视线不自觉地瞥向了刚才祖魔虚影消散的地方。
他似乎，有点明白了。
云玄道人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眼神中的狂热与后怕交织在一起。
“天帝明鉴！那祖魔，根本不是什么意外！它就是‘本源污秽’的外在显化！是宇宙病变的第一个‘脓疮’！”
“根据天命楼的推演，此方宇宙的‘本源之海’，正在被一种来自界外，无法理解，无法名状的‘污染’所侵蚀！一旦本源之海彻底被污染，整个宇宙都将从根基上腐烂、崩坏，所有生灵，所有大道，都将化为虚无！”
“刚才那尊祖魔，只是那污染源头，朝着我们这个世界，投来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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