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江城，天衡律师事务所，顶层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将整个江城的金融区尽收眼底，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宛如积木沙盘。
而这里的主人，正俯瞰着这一切。
韩书雅。
她端坐在昂贵的意大利真皮办公椅上，身上是一套量身定制的灰色西装套裙，每一寸剪裁都透着冷静与专业。
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金丝眼镜，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锐利、平静，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她手中握着一支钢笔，笔尖正在一份文件上飞速滑动。
出道十年，上百场官司，无一败绩。
“常胜女王”的名号，不是媒体吹捧出来的，是她用一个个对手的尸骨堆砌起来的。
在她眼中，这个叫林宇的男人，不过是她辉煌战绩上，即将增添的又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被隔音玻璃过滤得极其遥远模糊的城市背景音。
这种绝对的掌控感，让她很舒服。
突然。
“砰！”
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粗暴地撞开。
一个年轻的女孩，是她的首席助理，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女孩脸上毫无血色，头发凌乱，那身价值不菲的职业套裙也皱巴巴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平板电脑，像是攥着一块滚烫的烙铁。
“韩……韩律！”
助理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完全变了调，尖锐得刺耳。
韩书雅的笔尖猛地一顿，在洁白的文件上留下了一个难看的墨点。
她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一股冰冷的不悦，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慌什么？”
她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冷得能把人冻僵。
“天塌下来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让助理的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就想立正道歉。
可下一秒，助理脸上的恐惧压倒了对上司的敬畏。
她举起手里的平板电脑，因为颤抖，屏幕上的画面晃动不停。
“不……不是……”
“是秦氏！秦氏集团出事了！”
“股票……他们的股票……”
助理的语无伦次，让韩书雅眼中的不耐烦更重了。
秦氏集团？
不就是这次的委托人么。
股票跌了？
那又如何，商业场上的正常波动而已，值得如此大惊小怪？
简直是丢她韩书雅的脸。
“说重点。”
她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准备等助理说完，就让她滚去财务部结工资。
“闪……闪崩！韩律！是闪崩！”
助理终于喊出了那个让她魂飞魄散的词。
“开盘三分钟！就三分钟！他们的股价……直接没了！”
韩书雅的眼神终于变了。
闪崩？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眼角的余光扫向了自己办公桌旁，那台实时显示着股市大盘的电脑副屏。
只一眼。
她那万年不变，如同冰山般冷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瞳孔，在瞬间收缩。
电脑屏幕上，那只她刚刚还在研究财务状况，准备作为后续攻击点的股票——【秦氏集团】。
此刻，它的K线图，呈现出一种违背了金融学基本规律的，诡异而恐怖的形态。
那不是下跌。
那根本就是坠落！
一根粗壮到极点的惨绿色线条，以一个完美的九十度直角，从开盘价的位置，垂直砸向了屏幕的最底端！
没有挣扎。
没有反弹。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就那么直挺挺地，冲着跌停板，冲着地狱，一头扎了下去！
可她从未见过如此蛮不讲理，如此霸道，如此不计成本的毁灭！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疯狂闪过，可每一个念头，都被屏幕上那根触目惊心的绿色线条，撞得粉碎。
她的逻辑，她的经验，她的知识体系，在这一刻，全线崩溃。
就在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呼吸的时候。
“嗡——嗡——”
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办公室里诡异的寂静。
是她的私人电话。
韩书雅的身体僵硬地动了一下，目光从电脑屏幕上，艰难地移到了那部正在桌面上疯狂跳动的手机。
来电显示，只有三个字。
秦东来。
秦氏集团的董事长，那个昨天还意气风发，叫嚣着要让林宇付出代价的男人。
韩书雅的喉咙动了动，感觉有些干涩。
她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冰冷的手机机身时，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也在微微发抖。
她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喂，秦董，我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
电话那头，猛地爆发出一道根本不似人声的，夹杂着无尽恐惧与绝望的嘶吼！
“啊啊啊啊——！！”
那声音，像是濒死的野兽，在被活生生剥皮抽筋时，发出的最后悲鸣！
穿透了听筒，狠狠地撞击在韩书雅的耳膜上！
韩书雅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紧。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的骨节脆响。
电话那头的嘶吼还在继续，但渐渐变成了夹杂着哭腔的，语无伦次的哀嚎。
“韩书雅！！”
秦东来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救我！！”
“你快救救我！！”
“我的公司……我的公司要没了！！”
“全没了！！”
韩书雅紧紧抿着嘴唇，她想说点什么，想告诉对方冷静，想让他说明白情况。
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亲眼看着屏幕上，秦氏集团的股价，在跌停板上被数千万手的超级卖单，死死地钉在那里。
像一具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尸体。
完了。
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了。
电话那头，秦东来的声音突然一变，那股疯狂的绝望，瞬间被一种更深邃，更原始的恐惧所取代。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说什么最恐怖的禁忌，每一个字都在发抖。
“是魔鬼……”
“韩书雅……我惹到了一个魔鬼……”
“有一个魔鬼……他在攻击我！！”
魔鬼？
韩书雅的瞳孔，彻底失去了焦距。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握着不断传来疯言疯语的手机，看着屏幕上那根宣告死亡的绿色线条。
她第一次发现。
这个世界，原来真的有她打不赢的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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