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李长生的肩头。他正盘坐在后山一处视野开阔的崖边，身下是厚厚的松针，气息与周遭的山石林木几乎融为一体。这里是他的“老地方”，既能避开全真教弟子日常活动的区域，又能远远望见上山的主要路径。
《长生诀》的基础篇在他体内缓缓运转，配合着“龟息功”，将他的存在感降至最低。数月前王重阳仙逝带来的那丝涟漪早已平复，周伯通带着《九阴真经》下山引发的风波似乎也并未波及到此地，他依旧维持着规律的“躺平”修炼，内力在不知不觉中稳步增长。
忽然，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顺着山风隐隐传来，打断了他的静修。
李长生缓缓睁开眼，目光如平静的潭水，投向下方蜿蜒的山道。只见一行数人，正沿着石阶向上而行。为首的是几名做道士打扮的全真弟子，态度倨傲，正是他曾远远见过的尹志平和赵志敬。而被他们围在中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憨厚的少年，以及他身后几位形貌各异、带着江湖风霜之气的中年人。
“系统，扫描。”李长生在心中默念。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系统结合他自身日益敏锐的感知，还是迅速给出了反馈。
【目标确认：郭靖。内力修为：粗浅，根基尚可。心性特质：质朴，坚毅。】
【目标确认：江南六怪。内力修为：江湖二流至准一流不等。心性特质：重诺，护短。】
果然是他。未来的郭巨侠，此刻还只是个初出茅庐、带着一身江南烟雨与蒙古风沙痕迹的愣头青。李长生眼神微动，想起了前世记忆中关于这一幕的描写，心中了然。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舒适地倚靠在一块山石后，如同一个真正的、与世无争的山野隐士（或者说，一个完美的旁观者），静静地注视着事态发展。
“喂，我说你们几个，懂不懂规矩？上山拜谒，也不知道通传姓名，送上拜帖吗？”赵志敬斜着眼，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拦在了郭靖和江南六怪面前。
郭靖有些手足无措，他本就口齿笨拙，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刁难，更是涨红了脸，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他身后的柯镇恶脾气最是火爆，虽然目不能视，但耳朵极灵，闻言立刻冷哼一声，铁杖顿地：“哼！全真教好大的架子！我们受人之托，前来送信，还要受你们这些晚辈小子的盘问不成？”
尹志平相较于赵志敬，表面功夫做得稍好一些，他上前一步，打了个稽首，语气却同样带着疏离：“诸位居士请了。非是我等有意刁难，实在是近来山下不太平，师尊有令，需严加盘查上山之人。不知诸位所托何人，所送何信？”
韩小莹见对方语气稍缓，便上前柔声道：“两位道长，我们受江南七怪之首柯大侠之托，前来贵派送一封书信。”她刻意点明“江南七怪”的名头，希望能让对方客气些。
不料赵志敬嗤笑一声：“江南七怪？没听说过。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冒名顶替？看这小子傻头傻脑的，别是蒙古鞑子派来的奸细吧？”他手指直接指向郭靖。
郭靖被他指得后退半步，脸上满是窘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但他牢记几位师父的教诲，不可轻易与人动手，尤其是名门正派之地，只得紧紧攥住了拳头。
崖壁上，李长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郭靖因用力而发白的指节，以及那双清澈眼眸中闪过的委屈与倔强。他心中并无波澜，如同在看一场早已知道剧本的戏剧。系统的提示在他意识中安静地悬浮着，没有任何因外界纷扰而波动的迹象。
【心境平稳，观察外界纷争，未生介入之念。修炼效率：100%。】
“躺平”，意味着不主动招惹麻烦，不介入不必要的因果。郭靖此刻的遭遇，是他成长路上必经的磨砺，若自己出手，或许能解他一时之困，却可能扰乱他本该经历的轨迹。更何况，为这点口舌之争暴露自身，实在得不偿失。李长生如此想着，目光依旧平静。
山下，冲突似乎在升级。赵志敬和尹志平你一言我一语，话语愈发尖刻，围绕着郭靖的“笨拙”和“来历不明”大做文章。江南六怪气得脸色铁青，朱聪几次想以言语机锋反驳，都被对方胡搅蛮缠地挡了回来。郭靖站在中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承受着双方的怒火和质疑。
李长生甚至能看到，有零星的其他全真弟子被吸引过来，对着郭靖指指点点，发出低低的嘲笑声。那少年头垂得更低，耳根都红透了。
就在这时，李长生的目光微微一动。他注意到，在更远处的一棵古松后，似乎还有一道目光也在注视着这场冲突。那气息极为隐晦，若非他长期修炼“龟息功”对气息异常敏感，几乎难以察觉。是谁？全真教的高手？还是……
他心念微动，但并未用神识去探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对方不干扰到自己，他也懒得理会。他的主要注意力，依旧放在郭靖身上。
只见郭靖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和屈辱后，并没有像寻常少年那般暴起发作，反而在深吸了几口气后，慢慢抬起了头。他看向赵志敬和尹志平，眼神虽然依旧带着些憨直，却多了几分认真：“两位道长，我……我嘴笨，不会说话。但我们不是坏人，真的是来送信的。如果……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请你们指教，我……我改。”
他的话语磕磕绊绊，没有丝毫技巧，却透着一股子真诚和坦荡。就连一直出言刁难的赵志敬，被他这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一时也有些语塞。
崖壁上的李长生，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牵动了一下。这少年，心性质朴，难得一见。在这纷扰的武林中，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虽然粗糙，却内蕴光华。他见过太多聪明机变之人，如杨康，如后来的韦小宝，却少见这般至纯至性之辈。
“或许，这正是他日后能成为一代大侠的根基所在吧。”李长生心中暗忖。系统的提示依旧稳定，他的心境如同古井，映照着外界的纷扰，却不起波澜。
山下，尹志平似乎也觉得再纠缠下去有失身份，终于松口，语气生硬地表示可以带他们去见负责接待外客的师兄，但警告他们必须守规矩。江南六怪虽然怒气未消，但为了完成承诺，也只得忍气吞声，跟着尹志平等人往山上走去。郭靖默默跟在最后，依旧低着头，但脊梁却挺得笔直。
直到那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林荫道尽头，山道口重新恢复了宁静，李长生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沾着的草屑和松针。刚才那一幕，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虽然引起了些许涟漪，但很快便沉底，湖面复归于平静。
“受些磨砺，未必是坏事。”他低声自语，仿佛是在对那个远去的少年说，又像是在巩固自己的“躺平”之道。见死不救与见证磨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他并非冷漠，只是选择了最适合自己道路的方式。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转身，向着山下自己那处简陋的小院走去。今日的“观察”任务已经完成，该回去继续修炼了。至于郭靖上山后是否会顺利见到马钰，是否会学到全真派的内功心法，那都是他既定的命运轨迹，与自己这个只想“躺”到天荒地老的过客，并无太大干系。
【心境平稳，见证命运节点，未沾因果。评价：良好。内力微幅增长。】
系统的提示如期而至。李长生步伐沉稳，身影渐渐融入苍茫的暮色之中。终南山的夜晚，依旧属于寂静与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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