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晚八点整，卢卡准时出现在邓布利多办公室的石兽前。口令和那一晚一样是“柠檬雪宝”，石兽应声旋开，露出后面的螺旋楼梯。
办公室内温暖而舒适，银器静静旋转，喷出细小的烟雾。邓布利多已经准备好了，他今晚穿了一件深紫色的长袍，上面绣着不断变化的银色星星。
“很准时，卢卡。”他微笑着说，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闪烁着，“那么，我们出发？”
“当然，校长。”卢卡点头。
他们安静地走在空旷的走廊上，墙壁上的火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偶尔有巡逻的费尔奇或他的猫洛丽丝夫人的动静从远处传来，但他们总能提前巧妙地避开。
“西弗勒斯告诉我，”邓布利多忽然开口，声音温和，“他今天下午去了斯莱特林密室入口附近的那段管道区域。”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虽然无法真正进入密室，但他确认了一点，在你的药剂作用下，即使隔着厚重的岩石和古老的魔法，也能清晰地感知到下方那股庞大、冰冷、充满兽性的魔力源的具体位置。你的药剂效果显着，卢卡。”
“谢谢您，校长。能帮上忙就好。”卢卡谨慎地回答，心里明白斯内普恐怕没说得这么客气，大概率是抱怨了一番药剂的副作用或者骂了几句“愚蠢的冒险”、“走运的蠢货”......
“我很感兴趣，”邓布利多继续说着，蓝色的眼睛在镜片后侧看向卢卡，“你是如何想到要研制这样一种药剂的？”
“灵感部分来自于卢娜·洛夫古德。”卢卡如实说道，声音平静。
“卢娜？”邓布利多的步伐微微一顿，语气里带着真实的惊讶，但更多的是浓厚的兴趣，“那位来自洛夫古德家的非常独特的拉文克劳低年级生？”
“是的。”卢卡点头，他们正经过一段挂满会打鼾肖像的走廊，“有一次和她聊天，她提到有些东西不需要用眼睛看，只需要去感觉它们的嗡鸣。她形容某些黑暗生物的存在就像一种不和谐、刺耳的音符，而常人只是调错了接收的频率。”
他顿了顿，继续冷静地分析，仿佛在探讨一个学术问题：“这个说法很有趣。我查阅了一些古老魔文记载，发现某些古代魔法体系确实认为魔力本身带有频率或共鸣。”
“那种银白色的液体，其实是经过处理的月长石粉末和独角兽尾毛的灰烬，辅以一些……更稀有的材料，在特定星象下进行催化。它更像是暂时给服用者调谐了感知，而不是赋予他们新的能力。”
邓布利多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愉悦表情。“卢娜·洛夫古德。是的，她是个极有灵性的孩子。很多人认为她沉溺于幻想，但有时，幻想与更高层次的感知仅一线之隔。你能从她的话语中获得启发并将其付诸实践，这非常可贵。”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补充道，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像一只在雾中穿梭的小鸟，能看到常人忽略的路径。”
卢卡轻轻呼出一口气，夜晚走廊的凉意似乎更明显了些。“是的，校长，她就像一只精灵。”
“精灵？”邓布利多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他转头看向卢卡，镜片上反射着跳动的火光。“一个很有趣的比喻。”
卢卡的声音十分平淡，却透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确信。“据《神奇动物在哪里》记载，”他引用道，仿佛在陈述一个经过验证的学术观点，“它们聪明、顽皮、难以捉摸，被认为会说一种它们自己才懂的语言。”
他继续语气平直地陈述，目光冷静地看向前方，“更重要的是，它们能看见和理解人类无法感知的事物维度。卢娜的很多言论在旁人看来荒谬如恶作剧，但如果仔细去听，其中往往隐藏着被忽略的真相碎片，只是她用了一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方式表达出来。她活在一个部分与我们重叠，但又有部分截然不同的感知世界里。”
邓布利多凝视了卢卡几秒钟，苍老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情，混合着惊奇、赞赏和深沉的了然。最终，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使他眼角的皱纹像星星的射线般舒展开。“一个非常、非常精准的观点，卢卡。是的，她确实很像一只精灵。”
他们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但气氛似乎变得更加融洽和微妙。邓布利多继续前行，卢卡安静地跟在半步之后。
很快，他们来到了禁书区的入口。那扇不起眼的门在邓布利多的魔杖轻点下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更加昏暗、布满灰尘、书架高耸入阴影的区域。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皮革和某种淡淡的、奇异的魔法香料的味道。
书架间狭窄的通道仿佛深不见底，一些书籍被铁链锁着，偶尔会发出一两声轻微的窸窣或咔哒声，仿佛内页禁锢着什么活物。
邓布利多站在入口处，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充斥着危险知识的书架，然后温和地看向卢卡。
“卢卡，”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禁书区里显得格外清晰，“我知道你经常在这里进行……嗯，课外研究。”
他顿了顿，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变得深邃，接着说道：“对于寻找与魂器，或者说，与那种极端黑暗魔法造物相关的记载，你是否能提供一些方向性的建议？这些书籍的排列方式有时甚至比霍格沃茨的楼梯还要善变，而一个熟悉这里的读者的直觉，往往比循规蹈矩的检索更有价值。”
卢卡的心微微一跳。邓布利多知道他在禁书区活动并不意外，但如此直接地询问他的意见，无疑是一种巨大的信任。更让他注意的是校长的用词，课外研究。这个温和的表述为他在禁书区的一切探索赋予了正当性，将其定性为一个霍格沃茨学生应当进行的、值得鼓励的学术追求，而非需要被惩罚的违规行为。
卢卡沉吟了片刻。
“据我观察，校长，”卢卡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了书中沉睡的东西，“关于分裂灵魂以实现伪永生的禁忌学说，其最古老、最危险的原始文献，通常并不在标注黑魔法的区域。”
“它们往往被隐藏在……古代魔法哲学或者灵魂本质探讨的分类深处，有时甚至与一些讲述高尚牺牲魔法的手抄本紧邻摆放。”
他抬起手，指向一条尤其阴暗的通道深处。“或许，我们可以从那边，第97区开始。那里有一些关于锚点和存在延续的冷门大部头，作者多是些中世纪前期思想偏激的炼金术士和神秘学家。它们的魔法防护相对更倾向于迷惑和误导，而非直接攻击。”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他轻轻颔首。“最危险的知识往往穿着最高深莫测的外衣。一个非常明智的起点。那么，请带路吧，卢卡。今晚，你是我的向导了。”
卢卡微微点头，率先步入了那片更深沉的阴影之中，邓布利多则跟在他身后，银白色的长须在黑暗中微微发亮。
禁书区的寂静吞噬了他们的脚步声，只留下无数古老秘密在书页间无声的低语，等待着被再次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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