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眩晕感远比使用虚极令时强烈得多,仿佛整个五脏六腑都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当脚踏实地的感觉终于传来,陆时境一个趔趄,险些带着怀里的云梦蝶一起摔倒。他强忍着恶心和周身伤处的剧痛,迅速环顾四周。
入目是一片茂密的原始山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他们似乎被随机传送到了某处人迹罕至的深山里。
“咳咳……”苏菲洛单膝跪地,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如纸,碧蓝的眼眸中满是疲惫与惊魂未定。强行压制伊什塔尔的神念并发动不稳定的传送,对她的消耗极大。
陆时境顾不上多问,先将昏迷的云梦蝶小心翼翼地平放在一处柔软的草地上。她气息微弱,月白色的衣裙上沾染着点点血迹(主要是她自己吐出的),俏脸毫无血色,眉头紧锁,显然伤势极重。
他立刻尝试运转《基础引气锻体诀》,想渡一些灵力过去帮她稳住伤势,却发现自己的情况也很糟糕。灵力接近枯竭,经脉因过度催动而隐隐作痛,肩膀和身上多处被绯红星雨擦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更重要的是,强行引动那丝青意对抗神念冲击,让他的灵魂也感到阵阵虚弱。
“她怎么样?”苏菲洛缓过气来,走到旁边,看着云梦蝶,眼神复杂。有愧疚,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伤得很重,神力耗尽,需要尽快治疗。”陆时境沉声道,眉头紧锁。他身上的丹药在金字塔一役就用得差不多了,白吉给的也主要是疗伤和恢复灵力的普通货色,对云梦蝶这种神力反噬造成的内伤效果有限。
苏菲洛沉默了一下,从自己随身的一个小巧的、看似普通的麂皮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水晶瓶,里面装着几滴金红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和一丝微弱的神性波动。
“这是‘生命之泉的露滴’,虽然稀释了很多,但对修复伤势、补充生命力有奇效。”她将小瓶递给陆时境,语气带着一丝不舍,但很坚决,“给她用吧,算是我……为之前连累你们,以及她最后救我那一下的……答谢。”
陆时境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推辞,接过水晶瓶。他小心地掰开云梦蝶苍白的嘴唇,将一滴金红色的露滴滴入她口中。
露滴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涌入云梦蝶体内。她周身顿时泛起一层淡淡的金红色光晕,原本微弱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稳、有力起来,脸上的血色也恢复了一些,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
“有效果!”陆时境心中一喜。
“只能暂时稳住,她的本源神力消耗太大,需要静养和对应的月华之力慢慢恢复。”苏菲洛在一旁说道,自己也盘膝坐下,开始调息,压制体内那蠢蠢欲动的绯红神念。
陆时境点点头,自己也服下一颗白吉给的恢复丹药,开始打坐调息。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一定的自保能力。在这陌生的深山里,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山林间暂时陷入了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的鸟鸣。
两个小时后,陆时境率先睁开眼睛,体内灵力恢复了三四成,伤势也稳定了不少。他看向旁边,云梦蝶仍在沉睡,但气息平稳,应该已无大碍。苏菲洛也结束了调息,脸色好看了一些,但眉宇间依旧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绯红气息,那是伊什塔尔神念的残留。
她见陆时境看来,露出一抹略带疲惫的苦笑:“暂时压下去了,但像颗定时炸弹。这次强行降临被打断,她似乎很愤怒,在我的识海里留下了不少‘印记’。”
陆时境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个鸟首面具人,还有他提到的‘组织’,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菲洛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那是一群自称‘万源归一教’的疯子。他们崇拜所谓的‘原初混沌’,认为所有神系最终都将归于一体,而他们则是引导这一过程的‘使者’。他们四处搜寻拥有神血或特殊传承的人,要么逼迫加入,要么就像对我这样,试图将其作为容器,召唤他们所期望的、符合他们教义的‘神只’降临。伊什塔尔的力量,兼具创造与毁灭,很符合他们的胃口。”
“万源归一教……”陆时境记下了这个名字,这似乎与神子张锋背后的势力有所重叠,但又有所不同。张锋更像是利用神系力量达成个人野心,而这个教会,理念似乎更加疯狂和宏大。
“他们势力很大,眼线很多。刚才教堂的动静,肯定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苏菲洛担忧地说道。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呻吟响起。
云梦蝶悠悠转醒。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先是有些迷茫,随即迅速恢复了清明,警惕地扫视四周,目光在触及陆时境时微微一顿,然后落在了他旁边的苏菲洛身上。
瞬间,她眼神一冷,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为虚弱而有些吃力。
陆时境下意识地想伸手扶她,却被她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
“我没事。”她自己撑着手臂坐起,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又看了看陆时境和苏菲洛,尤其是苏菲洛眉宇间那丝若隐若现的绯红,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三个关系微妙的人,因为一场意外的危机被迫聚在一起,身处荒山野岭。
最终还是苏菲洛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站起身,对着云梦蝶,郑重地行了一个古老的、类似于鞠躬的礼节:“云梦蝶小姐,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连累了你们,非常感谢你最后的援手,以及……陆时境的帮助。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她的态度诚恳,没有了之前的轻佻与试探。
云梦蝶看着她,冰冷的脸色稍缓,但语气依旧谈不上热情:“不必。清除异常,守护秩序,本就是我职责所在。至于他……”她瞥了陆时境一眼,“是他自己多管闲事。”
陆时境摸了摸鼻子,苦笑一下,没接话。
云梦蝶又看向苏菲洛眉心的绯红,蹙眉道:“你体内的神念……很麻烦。伊什塔尔并非易于之辈,她的神念如同附骨之疽,若不彻底清除,迟早会再次反噬。”
苏菲洛无奈地点点头:“我知道。但我现在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暂时压制。或许……需要找到比我传承更完整的圣地,或者某些特殊的净化之物。”
三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之前的醋意与冲突,在共同的敌人和眼前的困境面前,暂时被压下,但远未消失。一种类似“临时队友”的关系,在这片陌生的山林中,勉强建立起来。
“当务之急,是确定我们在哪里,然后找到出路,联系上可靠的人。”陆时境开口道,拿出了白吉给的特制手机,发现信号极其微弱,时断时续,无法进行有效通讯。
“我先去高处看看地形。”陆时境说着,选定了一棵格外高大的古树,手脚并用,凭借着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和对气流的感知,灵敏地攀爬了上去。
站在树顶,极目远眺。四周是连绵起伏的青山,望不到尽头,更看不到任何人烟迹象。他们似乎被传送到了非常深的山里。
他眉头紧锁,情况不容乐观。带着两个伤员(一个体力耗尽,一个体内有定时炸弹),在陌生的深山里求生,还要提防可能追来的“万源归一教”……
当他从树上下来,将情况告知两女后,气氛更加凝重。
“只能先试着找一个方向走了。”苏菲洛说道,“我的魔力还能支撑一些基本的探测和预警法术。”
云梦蝶也点了点头,勉强站起身:“我可以自己走。”
于是,由状态相对最好的陆时境在前方探路,苏菲洛在中间施展一些简单的法术驱赶毒虫、探测地形,云梦蝶默默跟在最后,三人组成的临时小队,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大致判断为西),开始了在这片未知山林中的跋涉。
夕阳的余晖透过密林的缝隙洒下,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前路未知,危机四伏,但三人之间那脆弱而微妙的同盟,将是他们在这片原始之地生存下去的唯一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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