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无声的裂痕与海外的惊雷
那日膳厅不欢而散后，紫宸殿与立政殿之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薄冰。李瑾依旧每日处理着雪片般的奏章，召见大臣，下达谕旨，但眉宇间的沉郁之色愈发浓重。林薇也依旧协理着格物院与匠作学堂的事务，过问太子学业，只是往紫宸殿走得少了，即便见面，言语间也多了几分刻意的恭谨与距离。
帝后失和的消息，如同深宫中最隐秘的流言，在极小的范围内悄然传递。王适之等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气息，行事愈发“稳妥”，在财政问题上寸步不让，却又绝不留下任何跋扈的把柄，将“为国库计、为陛下分忧”的姿态做得十足。
苏文清的币制革新彻底陷入停滞。他几次求见皇帝，想陈述利害，争取支持，却总被各种“紧急军务”或“财政会议”挡在门外。这位老臣站在空旷的宫门外，望着巍峨的宫墙，只能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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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帝国中枢因内耗而效率渐缓之时，海外再次传来了石破天惊的消息。
这一次，并非来自危机四伏的望唐堡，而是来自与“大秦”人关系微妙的鹰栖岛前线。
留守鹰栖岛的唐军水师都督送来紧急军报：位于航线要冲、被唐军与“大秦”舰队共同关注的那座“新岛”（即有望唐堡的岛屿），其周边海域，近期出现了数艘形制奇特、从未见过的巨型战舰！
据水师观察描述，这些战舰体型庞大，远超当前唐军和“大秦”的任何主力舰只，船体似乎并非完全木质，闪烁着某种金属光泽，航行速度极快，且……似乎并未悬挂任何已知势力的旗帜！它们如同幽灵般在新岛外围游弋，偶尔会放下小艇，似乎对岛屿进行着勘察，但并未与岛上的望唐堡守军或偶尔出现的“大秦”船只发生接触。
更令人不安的是，水师派出的侦察快艇在试图靠近观察时，竟被对方以一种从未见过的方式警告——并非弓弩或投石，而是一种能发出刺耳尖啸、并在海面上炸起巨大水柱的远程武器！威力虽不及火药爆炸，但其攻击方式诡异莫测，令人心惊。
“绝非‘大秦’舰船！”水师都督在军报中笃定地写道，“其船型、武器，皆与我等所知迥异。臣怀疑……恐有第三方势力，已介入此片海域！”
第三方势力！
这五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了李瑾的心头。他立刻召来了林薇，将军报递给她。此刻，帝后之间的那点龃龉，在可能危及帝国根本的新威胁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林薇快速浏览军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那描述中的金属船体、高速、以及诡异的远程武器……这绝非这个时代应有的科技水平！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难道……除了那危险的遗迹，还有别的“访客”来到了这个世界？或者说，那遗迹本身，就是一个信标，引来了……
“必须立刻弄清这些战舰的来历和意图！”李瑾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传令鹰栖岛水师，严密监视，但暂勿主动挑衅。加派快船，将消息和尽可能详细的舰船图样送往望唐堡，询问格物院的博士，是否在遗迹文献中有类似记载！”
“还有，”林薇补充道，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干，“立刻以最严厉的措辞，质询‘大秦’使团！他们在此海域经营日久，绝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看他们作何解释！”
命令被火速发出。然而，还没等“大秦”使团给出回应，更坏的消息接踵而至。
望唐堡守将送来的不是对陌生战舰的解读，而是一封字迹潦草、充满惊恐的绝密急报！
就在数日前，望唐堡的研究人员在进行一次例行的、非能量引导的符号比对时，那观星台中央的石盘，竟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行微微震动起来，表面再次泛起了那诡异的莹白光泽，但这次的光泽极不稳定，忽明忽暗！
与此同时，所有在核心区域的研究人员，都感到了一阵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心悸与眩晕，比上次测试时强烈数倍！仿佛有什么极其庞大、极其古老的存在，正透过那石盘，冰冷地“注视”着他们！
异象持续了约十息时间，随后石盘恢复平静，光泽散去。但所有在场者，皆面色惨白，元气大伤，数人甚至呕出血来！
守将在急报最后惊恐地写道：“……石盘似有自主之灵！非人力可驭！其所‘注视’之方向，经初步测算，似与海上出现之陌生巨舰方位吻合！臣等惶恐，不知是福是祸，伏乞圣断！”
石盘自行激活！与陌生战舰出现方位吻合！
这两个消息叠加在一起，让李瑾和林薇如坠冰窟。
那遗迹不是死物，它是有“意识”的？或者，它在与什么遥远的存在进行着呼应？那些陌生的巨舰，是敌是友？它们的目标是这座岛屿，还是……岛屿上那危险的遗迹？
海外孤岛，不再是帝国扩张的踏板，反而成了一个可能引爆未知灾难的火药桶。而那把来自星海的钥匙，此刻看来，更像是一个招致灾祸的诅咒。
李瑾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南方阴沉的天空。内忧未平，外患又至，如今更是出现了完全超出理解和掌控范畴的威胁。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林薇走到他身边，这一次，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他因紧握而指节发白的手。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微凉与坚定，李瑾深吸一口气，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无论前方是何等的未知与恐怖，他们必须再次并肩，共同面对。帝国的巨轮，已驶入了一片连航海图都未曾标注的、漆黑如墨的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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