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的闹剧终了,暮色也开始降临清平茶庄的每一寸角落。
众人脸上还残留着几分惊疑不定,相互间客套着告辞,脚步匆匆地消失在蜿蜒的回廊尽头。
傍晚风带着草木的湿意掠过,吹散了方才的喧嚣,却吹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疑云。
李莲花与众人拱手作别,转身沿着石板路往住处走。
落日余晖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来,在他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一手负在身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眉头微蹙,方才在花园里的种种细节在脑海中反复盘旋。
“宋堂……唐呈……”他低声自语,眸色深沉。
“赵旬看似将一切都归到他身上,可越是看似清晰,就越透着刻意。”他停下脚步,抬头望了眼天边的晚霞。
“七年前的旧事,赵寒山的私生子,与柳乘风的密谋……这些线索像串珠子,被赵旬硬生生串在了一起,可那根线,却未必是真的。”
若宋堂真是关键,那他身上必然还藏着更多秘密。
赵寒山为何会死?牵机露的来源究竟与他有何关联?他与柳乘风之间,到底是合作还是利用?
李莲花捻了捻指尖,心中已有定论——所有的症结,眼下似乎都系在了被关押的宋堂身上。
更何况,柳乘风的下落仍是个谜。宋堂说他没死,若是真的,以柳乘风当年的性子,遭遇那般灭门之恨,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今日在场的众人里,分明有几位当年曾参与围堵他的事,若他真要复仇,绝不会只留下一瓶牵机露便悄然离去。
他一定还在附近,像一头蛰伏的狼,等着给猎物致命一击。
李莲花轻轻叹了口气,抬步继续往前走,脚步不疾不徐,心中却已将后续的头绪理出了几分。
另一边,忘尘自李莲花离开后,便乖乖待在客房里。
起初还能对着窗外出神,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桌上的点心倒成了他排遣无聊的物件。
他小口小口地啃着一块莲蓉酥,眼神清澈,像只等待主人归家的小兽。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房间里渐渐看不清东西。
忘尘放下点心,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推门走到了院子里。
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玩着李莲花给他买的小玩意儿,一只木雕的小兔子,耳朵长长的,被打磨得光滑温润。
忘尘搬了张石凳坐下,手指轻轻抚过木兔的耳朵,嘴里小声念叨着:“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晚风拂过回廊,带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茶庄下人身形的汉子从走廊尽头走过,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院子里的忘尘,脚步猛地一顿,像是被施了定身法。
那汉子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角延伸到下颌,更骇人的是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被一个护具盖着。
此刻那唯一的眼睛里,正迸发出难以置信的震惊,像是见了鬼一般。他定定地看了忘尘半晌,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才沙哑着嗓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白术。”
忘尘听到声音,茫然地抬起头,他看到那个独眼男人站在回廊边,身形高大,气息带着几分凶悍。
可那双仅存的眼睛里,却盛满了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震惊、狂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白术?”忘尘歪了歪头,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那是什么?”他不明白这个陌生人为何用那样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还叫出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
独眼男人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猛地几步跨进院子,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忘尘的肩膀。
他的力气极大,抓得忘尘微微蹙眉,却仍克制着没有挣扎。
“白术,你真的是白术!”男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唯一的眼睛瞪得极大,死死盯着忘尘的脸,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进骨子里,“你没死……你居然没死!”
忘尘被他抓得有些疼,更不明白他口中的“白术”是谁,只是懵懂地反问:“你认识我吗?”
“认识?怎么会不认识!”男人的情绪更加激动,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肩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白术,你真的没死!而且……你居然能说话了!那个疯子……当年那个疯子居然没杀了你!”
他口中的“疯子”是谁?忘尘听不懂,可当“白术”这个名字再次传入耳中时,他的心头却莫名地一抽,像是有根尘封已久的弦被轻轻拨动了。
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过,带着一种既熟悉又遥远的痛感。
他张了张嘴,想再问些什么,可眼前的男人却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松开手,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而锐利。
他迅速扫了一眼四周,没等忘尘反应过来,便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掠出了院子,消失在回廊的阴影里,只留下一阵带着尘土气息的晚风。
“哎?”忘尘愣在原地,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可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仿佛刚才那个男人只是他的幻觉。
他站在石桌旁,小手无意识地攥着那只木雕兔子,心里乱糟糟的。
白术……那个男人为什么叫他白术?他是谁?还有那个“疯子”,又是什么人?
无数个疑问像小石子一样投进他清澈的心湖,漾起一圈圈困惑的涟漪。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忘尘眼睛一亮,暂时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迈着小步子跑了过去。
“哥哥,你回来了。”他仰着小脸,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
李莲花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小家伙朝自己跑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散的茫然。
他心中微动,抬手揉了揉忘尘的头发,拉着他往房间里走:“嗯,回来了。可是等得无聊了?”
忘尘摇了摇头,把刚才的事咽了回去。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怕说出来会让李莲花担心
进房间前,他忍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月光洒在石板上,冷冷清清的。那个独眼男人到底是谁?他口中的“白术”,真的是自己吗?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心里盘旋,像投入湖面的石子,久久未能平息。
而他没注意到,牵着他的李莲花,眼角的余光扫过院子,带上了几分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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