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莲花楼的飞檐上。
厨房里却亮着暖黄的油灯，李莲花挽着半旧的衣袖，正帮归宁往锅里撒调料，铁铲碰撞铁锅的声响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白天的案子。
李莲花往灶里添了块柴，火光映着他眼底的笑意，“你这心思越发细了，一点就透，倒省了我不少口舌。”
归宁正擦着刚洗完的碗，闻言抬头笑了笑：“还不是哥你教得好。”
他瞥见李莲花拿着师父留下的旧菜谱，眉头微蹙地念叨：“花椒少许……三、三许盐？”
看着哥哥对着菜谱犯迷糊的模样，归宁没出声打扰。
他太清楚，每次李莲花想复刻师父的菜，总会把厨房弄得一团糟——案台上撒着没归拢的调料，地上落着几片菜叶，连灶台边都沾了不少酱汁。
等李莲花转身去盛饭，归宁默默拿起抹布，把狼藉一一收拾干净。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方多病提着个酒葫芦闯了进来，一眼就看见门口的狐狸精，当即凑过去蹲下身：“哦……原来你是狐狸精啊！长得真可爱。”
他又转头看向厨房里的李莲花，挑眉调侃，“没想到你不仅是个半吊子大夫，还是个没天分的厨子！”
归宁抬头看到他笑了笑:“方少侠。”
方多病点头示意，四处打量着莲花楼，目光落在窗边的小菜园上，语气满是惊奇：“这就是你住的莲花楼？居然还在这里种菜，倒挺会过日子。”
李莲花端着菜走出厨房，语气淡淡：“我要是没记错，白天的事咱们已经两清了吧？”
“就算两清，有些事总得当面问清楚。”方多病收起玩笑的神色，上前一步追问，“你为什么非要风火堂的剑谱？”
“那本剑谱本就该是河南施家的。”李莲花把菜放在石桌上，语气平静，“早些年被风火堂的人抢了去，我不过是让妙手空空把它拿回来物归原主。”
“那你又为何掺和其中？”方多病不依不饶。
李莲花拿起筷子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又恢复如常：“他帮过我一个忙。当年我落魄时，他偷东西偷到我头上，倒也没害我，还喂了我一把救命的药。欠了人情，总是要还的。”
归宁给他夹菜然后自己也吃饭，听到哥哥说的，这么几年他没有听过这件事，应该是之前的事。
“没想到你还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方多病语气里多了几分赞许。
“我可没这么好的心。”李莲花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自嘲。
“我本想赖账，可这人转头就把我的行踪告诉了风火堂，我有什么办法？”他话锋一转，看向方多病，“不是，你怎么还不走？难不成留在这，是准备跟我吃晚饭？”
方多病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理直气壮地坐下：“好歹我今天救了你两次，酒都带来了，你总不能不留我吃顿饭吧？”
他拿起筷子夹了块牛肉，嚼了两下却皱起眉，“这块上好的牛肉，怎么加了这么重的胡椒，全把鲜味盖了！还有这藜蒿，清清淡淡的多好，下次加几片腊肉，用腊肉的香衬着，口感肯定好。”
他又夹了块鸡肉，语气更嫌弃了，“这栗子炖鸡一看就腥，下次用高汤炖，去腥又提鲜，你这厨艺啊……”
归宁抬头皱眉:“难吃吗？我觉得还好啊。”
方多病点头:“差多了。”
“是吗？”李莲花漫不经心地应着，手里的筷子没停。
“当然是！”方多病放下筷子，拍着胸脯，“你要是喜欢做饭，下次我教你，我可是行家。”
“那就不麻烦你了。”李莲花的语气依旧疏离。
“大哥，你别这么冷漠行不行？”方多病有些无奈，“你好歹是我行走江湖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啊。”
“哦。”李莲花的回应依旧简短。
方多病叹了口气，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说道：“不瞒你说，我是从家里逃婚出来的。我爹想让我尚主，可我一点都不喜欢官场。比起庙堂的规矩束缚，我更爱江湖的自在。”
“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李莲花抬眼看向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
“百川院要我破三个案子，才肯收我当刑探。”方多病往前凑了凑，语气急切。
“咱们好不容易破了这一个，我又答应了不对外声张。结果呢？你保住了神医的名声，灵山派也保住了体面，就我还差两个案子！我看你老奸巨猾，我武艺高强，咱们合作一把，一起行侠仗义，钱的事好说，你看怎么样？”
“钱？”李莲花挑眉，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你有钱吗？”
方多病瞬间语塞，脸涨得通红：“我……”
“你都穷到我这蹭饭了，还提钱？”李莲花打断他，语气淡漠，“况且，我对行侠仗义没兴趣。‘江湖风波恶，楼里莲花清’，我最大的爱好就是游山玩水，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不适合我。”
方多病被噎得说不出话，脸上的兴奋劲儿瞬间褪去，垮着肩膀，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晚饭后，方多病抱着酒葫芦坐在楼外的火堆旁。
归宁给李莲花倒了杯水:“别喝太多。”
李莲花点头:“你也尝尝吧，总要适应的。”
归宁点头接过酒壶喝了一口辣的皱眉，不过还是喝了，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喝酒。
李莲花拍了拍他的背轻笑:“酒不是这么喝的，看来以后要多让你试试了。”
归宁点头接过李莲花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小口，他不明白这么辣的东西为什么哥哥会喜欢。
李莲花笑了一下，在这江湖酒不可或缺。
方多病歪头看了看归宁:“呦，第一次啊？我和你说，这酒就像剑客的剑！都是不可或缺的，那叫什么来着，快意江湖，剑酒如歌！”
归宁不懂不过他不认为江湖就得有酒，不过把酒言欢他知道，不过为什么头晕晕的，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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