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巨臂压下的瞬间,包裹黄巢的厚重甲壳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仿佛不堪重负的顽铁。黄巢被死死摁在冰冷的地面上,甲壳与地面摩擦爆出刺目的火星。一声非人的、饱含极致痛苦的嘶吼从甲壳缝隙中迸发出来,震荡着残破的大殿,连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玄音被这声嘶吼惊得身体一颤,挣扎着抬起头。她脸上沾满灰土和血污,碎裂的青玉笛就在手边不远处,黯淡无光。她看着那庞大虚影下渺小扭曲的暗金“虫蛹”,看着那手臂带着湮灭一切的意志缓缓沉降。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完了。师父的期望,苍生的苦难,那个曾令她动容的盐商之子……一切都将在魔影下化为齑粉。她试图挪动身体,哪怕一寸,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眼中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空洞的死寂。 朱温被那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掼飞,身体砸进一堆残破的梁柱瓦砾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剧烈地咳嗽着,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内脏像是移了位。然而,当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望向那被巨臂压制的暗金甲壳时,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担忧,反而扯出一个近乎疯狂的狞笑。血丝顺着他的嘴角蜿蜒流下,更添几分狰狞。他胡乱抹了一把脸,眼神死死盯着蚩尤虚影和黄巢的连接处,那里翻涌着肉眼可见的、令人心悸的暗金能量流。他低声自语,声音嘶哑却带着毒蛇般的阴冷:“压吧……再压狠一点……老东西……你的气数……该换人了!”他敏锐地察觉到,蚩尤虚影的力量越是倾注在黄巢身上,那暗金甲壳深处属于黄巢本身的挣扎波动就越是剧烈。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需要黄巢死,但又不能死得太快。他需要那蚩尤残魂的力量在黄巢彻底崩溃的瞬间,找到一个更“听话”的容器——比如他自己。他强忍着剧痛,悄悄调动体内残存的玄气,噬血刀虽然黯淡,却被他死死攥在手中,刀柄的冰凉触感刺激着他保持清醒。他在等待,等待那决定命运的一刻。 暗金巨臂带来的压力远超想象。它不仅仅作用于黄巢的躯体,更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混乱的意识深处。那层厚重、冰冷、不断蠕动的甲壳,既是保护,也是牢笼,更是蚩尤意志侵蚀他心智的媒介。此刻,在这毁灭性的碾压下,甲壳发出哀鸣,内部属于黄巢的意志碎片,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碎冰,在无边的黑暗与暴虐的咆哮中,发出濒临消散前的最后尖啸。 “不……!”一个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意念在混沌中挣扎。那不是蚩尤的咆哮,而是属于黄巢的声音。科举落榜的愤懑,盐车颠簸的尘土,看到饿殍遍野时胸膛燃烧的怒火,起义军攻破城池时万民欢呼的浪潮……这些破碎的画面在绝对的毁灭压力下,如同被飓风卷起的残叶,在意识风暴中一闪而逝。是玄音!那女子清冷如霜的眼神,带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悲悯,无数次试图将他拉回。还有朱温那毒蛇般的注视……背叛的寒意如同冰水浇头! “我……是谁?”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一星火花,微弱,却带着灼人的温度。是那个写下“冲天香阵透长安”的狂生?是那个要“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枭雄?还是……一个被虫子啃噬殆尽的可怜虫?这丝属于“黄巢”的清明,在蚩尤意志的滔天洪流中,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他感到甲壳在收紧,在吞噬,要将这最后一点“杂质”彻底碾碎同化。他残存的意志在疯狂地、徒劳地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侵蚀,如同溺水者抓向一根并不存在的稻草。暗金甲壳表面,一些细小的、不规则的凸起骤然出现,又迅速被蠕动的甲壳强行抹平,那是他内部挣扎在物理层面的显现。痛苦如同亿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灵魂,每一个念头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 朱温半倚在瓦砾堆里,呼吸粗重,眼睛却亮得吓人,如同嗅到血腥的饿狼。他死死盯着那团在巨臂下剧烈起伏、不断发出金属扭曲呻吟的暗金甲壳。甲壳表面那些不自然的凸起和瞬间平复的波动,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的心跳在加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快了!他能感觉到,蚩尤虚影的力量正在狂暴地注入,试图彻底抹除那个不驯服的意识。而黄巢的反抗虽然微弱,却如同顽石般硌在蚩尤意志的齿轮中,制造着摩擦与消耗。这正是他需要的!消耗!当蚩尤的力量为了碾碎黄巢而达到顶峰,当黄巢的意识彻底崩碎的刹那,那力量需要一个宣泄口,需要一个新生的、更“契合”的容器!他握紧了噬血刀,刀柄冰冷的触感让他发热的头脑保持着一丝清醒。还不够……现在冲上去就是找死。必须等!等到那毁灭性的力量达到极致,等到黄巢彻底化为飞灰,只剩下纯粹无主的力量……那时,就是噬血刀发动的时刻!他舔了舔干裂带血的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而疯狂的光芒。 蚩尤虚影似乎被黄巢那微不足道却异常顽强的抵抗彻底激怒了。燃烧的金瞳光芒暴涨,那压下的暗金巨臂猛地一沉!更加狂暴、更加纯粹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灌入暗金甲壳之中!甲壳发出刺耳的爆裂声,表面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 “呃啊啊啊——!”黄巢的嘶吼陡然拔高,充满了非人的痛苦和某种濒临极限的绝望。甲壳深处,那丝属于“黄巢”的清明,在这股沛然莫御的毁灭洪流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科举的意气,盐道的尘土,起义的烽火,玄音的眼神……所有属于“人”的记忆碎片,被这股力量狠狠撕扯、搅碎,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只剩下冰冷的甲壳,暴虐的意志,以及那要将灵魂都彻底碾碎的痛苦。 朱温猛地绷紧了身体,整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就是现在!他感受到了!蚩尤虚影的力量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点,而黄巢那微弱的反抗气息,如同被掐灭的灯芯,骤然消失!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一直压抑在体内的玄气开始不顾一切地运转,注入噬血刀。刀身黯淡的纹路开始不安分地扭动,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诡异吸引力的暗红血芒,在刀锋边缘悄然凝聚。他死死盯着蚩尤虚影与那即将破碎的暗金甲壳的连接点,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双腿肌肉贲张,就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布满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炸开的暗金甲壳,突然极其诡异地……向内……塌缩了一下! 不是被压碎,更像是一种主动的、贪婪的……吞噬!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蛮荒、更加纯粹的气息,并非来自蚩尤虚影,而是从甲壳最深处,猛地爆发出来!这气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饥饿感,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凶兽睁开了眼睛! 朱温前扑的动作硬生生僵在半途,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深埋的恐惧。怎么回事?!那气息……不对! 蚩尤虚影那燃烧的金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停顿。那碾压而下的巨臂,竟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僵持。它似乎也察觉到了下方传来的异样气息,那并非简单的毁灭,而是一种……同源,却更加原始、更加贪婪的……“食欲”! 塌缩的甲壳深处,一片绝对的死寂。黄巢的痛苦嘶吼消失了。那丝属于“人”的清明也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骨髓、纯粹到极致的……“存在”。仿佛那甲壳之下,孕育着的,已不再是挣扎的黄巢,而是某种即将破壳而出的……更加恐怖的东西。 朱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握着噬血刀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死死盯着那塌缩后陷入诡异死寂的暗金甲壳,额角的冷汗混着血水滑落。他猛地后退一步,强行压下体内沸腾的玄气和噬血刀即将爆发的力量,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低吼:“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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