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过，醉花楼顶层的鎏金灯笼还在夜风里摇晃，将朱红窗棂映得明明灭灭。
安倍山扯开玄色蟒袍的玉带，任凭酒液顺着敞开的衣襟往下淌。
他左手搂着穿水红纱裙的苏小小，右手捏着白玉酒杯，酒液晃出的涟漪里，映着他眼底的疲惫。
“老史你是不知道，”
他舌头已经有些发僵，往史向明那边凑了凑，锦靴踩在波斯地毯上悄无声息。
“前天批阅奏折到寅时，眼瞅着晨光从太极殿的窗缝里钻进来，我突然就想，这破时代真不是人待的。”
史向明正被两个粉衣美人伺候着剥葡萄，闻言噗嗤笑出声，葡萄籽不小心喷在美人酥胸上（立帖为证，这里真不是故意的），说道：“你当谁都像你似的当摄政王？老子当初送外卖，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为了一个月几千块累的要死要活的。现在天天有小娘们喂葡萄，知足吧你。”
“外卖？几千块？”
穿月白襦裙的赵怜儿眨着杏眼，玉指绞着腰间的流苏。
瓮声瓮气的说道：“将军说的是哪里的方言？小女子怎么听不懂呐？”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的问号。）
（小朋友的问号很多，什么波波奶茶只要波波。。。）
安倍山没理会美人的疑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液顺着下巴流进脖颈：“你懂个屁！虽然当初吃那丹药把身体模样恢复到了青壮期，我还以为捡了便宜，结果呢？”
他突然拍着案几，青玉酒壶震得跳起，“前天查火药库，昨天安抚灾民，今天又琢磨怎么收拾颜真卿那老顽固，每天还得防着有人下毒。现在喝口水都得让内侍先尝尝！”
史向明把葡萄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知足吧兄弟。你看这醉花楼，长安城里头一份的排场，以前送外卖的时候想都不敢想。现在这小日子，还是个大将军。别提多爽了，别说一人之下了，咱们就是这一人之下的一人，万万人之上。这生活换做以前门都没有吧？”
“外卖？”
苏小小突然抬起头，鬓边的珍珠步摇叮当作响，“摄政王，将军，你们说的这些词儿，怎么比西域来的胡商话还古怪？”
安倍山这才想起身边还有四个活人，他捏了捏苏小小的脸蛋，又捏了捏苏小小壮硕的胸肌。
入手温软如玉，心想小样儿，人不大，锻炼的倒是很有成就。
嘴上才解释道：“你们不懂，这是我们老家的切口。”
说罢突然长叹一声，往美人怀里钻了钻。
“有时候真撑不住啊。昨天看玉环那肚子又大了些，突然就怕得慌，我要是哪天有个什么意外，她跟孩子怎么办？”
史向明的笑容淡了些，他推开怀里的美人，给自己斟了杯烈酒。
无所吊谓的说道：“怕个球！当初在香积寺开战前，咱们俩不也稀里糊涂就穿过来了？就这地狱开局，现在不照样把长安攥在手里？我虽然没你这研究生的学问，但每天在这里看到自己的祖先生活在战乱中，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也是想早一天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啊。”
他拍着安倍山的肩膀，铁掌拍得对方骨头咯吱响，“再说了，真有人敢动你，我史思明第一个把他扒皮抽筋！”
酒过三巡，安倍山已经趴在桌上哼哼，锦袍下摆被他自己蹬得乱七八糟。
史向明也好不到哪去，正搂着赵怜儿往她领口灌酒，引得美人娇嗔连连。
穿水红裙的苏小小突然直起身，原本含春的眸子此刻冷得像冰。
她右手看似不经意地拂过腰间的香囊，指缝间寒光一闪，一柄三寸长的匕首泛着幽蓝，显然淬了剧毒。
“大人，喝口醒酒汤吧。”
她声音柔得能掐出水，身子贴向安倍山的后背。
史向明醉眼朦胧间瞥见那抹蓝光，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匕首已经刺进安倍山的心口！
“操！”
史向明猛地将怀里的美人甩出去，那可怜的姑娘撞在屏风上，金漆牡丹被撞得簌簌掉渣。
他像头暴怒的黑熊扑过去，铁钳般的大手攥住苏小小的手腕，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伴随着美人的惨叫，匕首当啷落地。
“来人！”
史向明怒吼震得房梁落灰，左手死死掐住刺客的脖颈，将她整个人提离地面，“给老子把这婊子往死里审！”
楼下的亲兵撞开雕花木门时，正看见安倍山趴在案上，心口的血汩汩往外冒，染红了半张波斯地毯。
穿水红裙的刺客被史向明按在地上，手腕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嘴里还在嗬嗬地吐着血沫。
“快！传御医！”
史向明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扯下自己的锦袍按住安倍山的伤口，血瞬间浸透了布料，“妈的！谁敢动老子兄弟，我诛他十八族！”
亲兵们七手八脚地抬起安倍山，他的头歪在一边，原本英挺的脸上毫无血色，只有嘴角还挂着一丝酒气。
史向明一脚踹翻想跑的赵怜儿，从墙上摘下佩剑，剑光劈碎了桌上的琉璃盏：“把楼里所有人都给我捆了！一个活口都不许放！”
醉花楼的灯笼突然被风吹灭大半，黑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史向明提着滴血的剑站在楼梯口，看着亲兵将昏迷的安倍山抬进马车，突然觉得后脖颈发凉。
这长安城里，到底还藏着多少双淬毒的眼睛？
他突然想起安倍山刚才的话，心里猛地一揪。
是啊，他们俩从现代跌进这乱世，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如履薄冰。
这摄政王和大将军的位子，坐着的哪里是人，分明是刀尖上的鬼。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渐渐远去，史向明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突然狠狠一拳砸在廊柱上，震得灯笼又晃了晃。
“查！给老子往死里查！”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发飘，“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幕后的杂碎给我揪出来！”
醉花楼外的街道上，巡夜的金吾卫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明晃晃的刀光在月光下闪着冷意。
谁也不知道，这场发生在花楼里的刺杀，将会在平静的长安城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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