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余光扫过同僚,凝视着渐行渐远的张士诚,心中暗道:莫要辜负我的期望。他收下厚礼举荐此人,自有其考量——这位精明的权臣向来只收能臣的贿赂。
在朱慕眼中,胡惟庸虽贪却擅于识人,总能从行贿者中甄选出真才实学之辈。此番举荐亦是如此,经过巧妙试探,他断定张士诚乃难得的帅才。
更深层的算计在于:胡惟庸欲登顶文官之首,需要在军中培植亲信,张士诚正是他布局的重要棋子。
胡惟庸对张士诚始终存有戒心,特意安排赵普胜与冯国用、冯胜兄弟担任副将。这三人皆是汉王心腹,有他们监视,张士诚纵有异心也难以施展。
为防万一,胡惟庸更将张士诚的两位胞弟——张士德与张士信扣在金陵,如同给张士诚套上双重枷锁。有这两重保障,量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
王保保,此战关系重大。察罕神色凝重地叮嘱,你需率这一万精兵伪装主力,务必让江南守军误以为我军仍在濠州。尤其要盯紧定远方向,黑旗军若有所图,必从此处下手!
末将定不辱命!王保保抱拳应诺。
察罕又嘱咐:若事不可为,当以保全兵力为先。
待大军开拔后,王保保立即下令:全军拉开间距,多树旌旗,马尾绑上树枝扬尘造势!
濠州城头,宋品望着远处腾起的烟尘,握刀的手微微发颤。这是他首次独当一面迎战官军,对手还是名将察罕。
滚石檑木就位!
烧沸金汁热油!
手列阵!
云梯手待命!
一道道军令脱口而出。这位常年活在兄长光环下的将领,此刻展现出难得的镇定与调度之才。能临阵不乱统御三军者,纵非名将亦堪称良将。
城下忽见字大旗猎猎作响,宋品急令:速派快马通报,察罕主力已至城下!
王保保凝视城墙,沉声喝道:高举帅旗!虽为疑兵,他决意要打出察罕军的威风。
察罕率领四万大军在荒野小道上疾行,斥候四散侦查,沿途遇到行人便立即擒拿。
谷城县内。
收拾行装,我们该启程了。
王离闻言欣喜,离家已逾三日,他心中记挂母亲。
二人动作利落,行囊本就简单,不多时便整理妥当。
行至城门处,未及出城,忽闻城头响起急促铜锣声。一个沙哑嗓音扯着嗓子喊道:敌兵来袭!速关城门!
霎时间,城门口的小和尚与王离只觉周遭人群骤然 动,如旋风般四散奔逃。街市上的商旅行人纷纷寻找藏身之处。
两名传令兵飞奔下城,跃马扬鞭,沿途鸣锣示警。片刻间,敌袭的消息便传遍这座小城。
转瞬间,繁华街巷变得冷清肃杀,只剩黑甲士兵列队奔走的沉重脚步声,为城中平添几分肃杀之气。
谷城县地处三省通衢,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红巾军、李思齐、博罗的军队都曾在此鏖战,最终归入朱慕麾下。
如今,张良弼兵临城下。
见百姓躲避之迅捷,小和尚与王离相顾愕然,眨眼间街上竟只剩他们二人。
二位何人?为何滞留街头?
一队士兵驻足喝问,为首的 手按刀柄,目光警惕。
王离心头一紧,望向小和尚。
小和尚从容取出令牌, 见状立即躬身:原来是锦衣卫大人,下官这就通禀城守。
不多时,数名将领疾步而来。
小和尚打量着为首之人,心中浮现其履历:张亭,蜀中人氏,原为元廷谷城守备。汉王兵至时诛杀蒙古贵族献城,仍授原职......
王离则注意到,这位守将听闻敌讯非但不慌,眉宇间反透出跃跃欲试之色,显是骁勇善战之辈。
王离环顾整洁的街道与往来有序的兵卒,暗自思忖:自铜锣示警起,城头守军未见慌乱,随后城内传讯,巡防士卒迅速就位,整个过程井然有序……
他注意到那些士兵神情肃穆却不失镇定,引导百姓避难的举动也显得训练有素。从警讯初响到街面肃清,仅一刻钟光景,期间竟无一起扰民事件。
谷城兵马纪律严明至此,这位守备大人当真不凡。
再看守备身后众将领,除一人神色紧绷外,余者皆战意昂然。王离心头稍安——有此强军坐镇,必能坚守至襄阳援军抵达。
张亭将军,来敌何人?小和尚上前两步问道。
张亭抱拳朗笑:老冤家张良弼!当年他在李思齐帐下就啃不动谷城,今日照样得滚回去!此言引得众将哄然附和:
那厮上次放狠话,这回定要他有来无回!
正该斩了这祸根!
见将士们士气如虹,王离最后一丝忧虑也消散了。待张亭登城布防后,他低声问道:我们该当如何?
小和尚指向客栈:回去。见王离疑惑望向城头,他解释道:你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去了反成累赘。何况代表汉王在此,若被问及城防策略——说错了误事,不说又损威名,不如避之。
妙哉!王离抚掌而悟。
张良弼大军压境。
望着不算高耸的城墙,往昔的不快又涌上心头。
城头飘扬的旗帜分明写着,守将仍是那个张亭!
这次定要叫这厮尝尝苦头。
可心底清楚,尚未交锋就已失了先机。
特意取道大巴山险径,本想出其不意拿下谷城,再趁势突袭防备空虚的襄阳。谁知张亭这厮竟在山口设了哨所,大军刚出山道就被发现。
突袭变强攻,全盘计划都被打乱。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数万大军轻装穿越山道,粮草所剩无几。若五日内攻不下谷城,全军就要断炊。
禀将军,粮草尚可支撑半月。
听到军需官汇报,察罕嘴角微扬。
他向来粮草充足,故作粮尽之态只为迷惑汉军。
半月粮草...沿途再劫掠些应当足够!
传令全军加速行进!察罕厉声喝道。
夕阳西沉,余晖染红天际。
张良佐望着落日迟疑道:大哥,不如明日再攻?
糊涂!张良弼怒斥,兵贵神速!拖延时日只会让襄阳守军戒备,等朱慕回师更是不妙!况且粮草将尽!
早知不该听信察罕...张良佐低声抱怨。
住口!张良弼瞪眼喝道,既已至此,速速整军!察罕大人说过,城中自有接应...
暮色渐浓时,进攻的号角骤然响起。
刹那间杀声震天,谷城百姓这才惊觉战火已至。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只透过缝隙窥视街上匆忙调动的军队。
客栈里,小和尚与王离相对而坐,窗外脚步声不绝于耳。
城头厮杀声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急促的警锣声。因客栈临近城墙,战况听得格外真切,压抑的气氛令人窒息。
见王离神色自若,小和尚忍不住问:城若破了,我们如何是好?你竟不惧?
王离轻轻扬起嘴角:“不必畏惧,恐惧也无济于事,何况我看张亭将军胸有成竹。”
小沙弥微微颔首,不再言语,眼中却闪过几分钦佩。
战火持续至暮色四合,张良弼才下令收兵。
翌日破晓,喊杀声便撕裂晨雾。
城中百姓尚未生火造饭,催命的号角已然响彻云霄。饱餐战饭的张良弼部众急不可耐地扑向谷城城墙,精兵悍将如潮水般涌向城头。
日影缓慢爬过天穹,待到午后时分,一队血染征袍的士兵突然闯入客栈。
“张亭将军战死了?!”
小沙弥猛地从席间弹起。
王离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
他所有谋划都建立在张亭的将才之上,如今主将殒命,城池安危顿时成了未知数。
“将军如何殉国的?”小沙弥急问。
一名浑身血污的 悲声道:“李副将那个叛徒!枉费张将军当年救他性命,竟在激战时背后捅刀——将军他...死不瞑目啊!”
(实则李副将乃察罕暗棋,非张良弼部属)
“叛贼伏诛否?城防现下如何?”
小沙弥顾不得哀悼,当务之急是城墙安危。
抹着血泪道:“弟兄们已将叛贼剁成肉泥,可敌军趁乱登城...折了许多兄弟,好歹是守住了。”
“那如今......”
小沙弥忽觉不妙,莫非——
果然见 单膝跪地:“请大人登城主持大局!张将军生前说过,您可是汉王近臣!”
小沙弥闭目沉吟,蓦然睁眼:“带路。”转身对王离道:“你在此处候着。”
王离捻着佛珠:“静候佳音。”
整夜金戈不绝,直至东方既白。小沙弥未归,城门未破。
第三日的厮杀,随着朝阳再度燃起。
片刻后,几匹快马从城门疾驰而出,马背上的士兵敲着铜锣高声宣告:城墙告急!姚大人下令征召城中十六岁以上男丁轮番守城,独子可免,多子之家留一子,孤寡残疾者免,年过五旬者免......藏匿抗命者,斩立决!
街道两旁的民宅陆续走出男子,人人脸上写满惶恐与无措。
与此同时,一队队官兵开始逐户搜查,严防藏匿壮丁。
客栈内顿时喧哗四起。
竟要征召百姓守城。
城防已危急至此?
看来张将军阵亡对守军打击甚大。
王离起身走出房间,客栈大堂乱作一团。
众人皆惊慌失措。
门外官兵正催促客栈众人前往城下登记,忽见一袭白衣的少年从容走出,沉声问道:登记处何在?
少年身着素白儒衫,连软履亦是同色,唯有腰间碧竹洞箫点缀其间,显得清雅脱俗。
乌黑长发以白绸束起,剑眉星目间更显唇红齿白,气度不凡。
虽衣着简朴,却自有一番风骨。那支竹箫乃李赛所赠,他始终随身携带。
在这纷乱嘈杂之中,少年的沉静气度格外醒目。
他缓步穿过大堂,问明方向后便朝城墙行去。
行至半途忽驻足回首,对着客栈众人朗声道:敌军远道而来粮草匮乏,若城破必行劫掠,诸位还要龟缩待毙么?
随即引吭高歌:
王生气不平,抱剑欲专征。
报恩为豪侠,死难在横行。
翠羽装刀鞘,黄金饰马铃。
但令一顾重,不吝百身轻。
歌声落,白衣翩然远去,再不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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